&esp;&esp;先不说彭荣生是否会履行承诺,只要他完成了第一步——制造出容燕假死的假象,她就可以将计就计帮助容燕逃离京城。
&esp;&esp;玲珑如此想着,还没走多远,就被身后传来的血腥味惊起一身竖毛。
&esp;&esp;等她跑回容燕所在的刑房,里面的动静已经平息,只有浓郁的血气扑鼻而来。
&esp;&esp;此时她顾及不了自己的身份被发现的危险,直接原地变幻人形,用法术撬开房门。
&esp;&esp;刹那间,满地的血色染红了她的眼睛。
&esp;&esp;“容姨……”
&esp;&esp;女人坐在血泊中,缓缓抬起空洞的眼睛,映出她赤裸无瑕的身体。
&esp;&esp;“你是……那只小狐狸……”
&esp;&esp;玲珑惊疑不定地盯着她片刻,又看向地上惨不忍睹的彭荣生——他的胸膛血肉模糊,汩汩流出鲜血,而心口处正正插着她留给容燕的匕首。
&esp;&esp;很显然,原本用来保命的匕首变成了杀人夺命的凶器。
&esp;&esp;尽管这和玲珑设想的大有出入,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必须尽快带走容燕。
&esp;&esp;思及此,她立即施展法术暂时掩盖了此处的血腥味,同时伸手试图扶起容燕,没想到她反而躲开了她。
&esp;&esp;“你走吧,就不要让我这双手血污,弄脏了你的身体。”
&esp;&esp;“你跟我走,我还有办法……”
&esp;&esp;“我不需要。”容燕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迈步越过彭荣生的尸体,脚步愈发加快,好似要完成一件重大的使命。
&esp;&esp;玲珑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化作白狐追出门外,只见她疾步撞开隔壁刑房的大门,正好撞见闻声靠近的梁峥。
&esp;&esp;当她身形不稳差点跌入梁峥怀里时,立即被他扼住咽喉、摔出门外。
&esp;&esp;这片刻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玲珑的预料,也惊动了周围的狱卒。
&esp;&esp;如此一来,她便不能继续掩盖彭荣生的死亡现场,否则没人能够解释容燕手上的血迹,但如果容燕被认定为杀人凶手,越狱的希望将会更加渺茫。
&esp;&esp;除非……她不惜突破禁锢,杀掉衙门里的所有人。
&esp;&esp;就在她思索对策的时候,容燕也恢复了些许力气,如同得了失心疯的病人大喊大叫。
&esp;&esp;“梁世子越狱了!梁世子杀人了!”
&esp;&esp;——“容姨!你在做什么!”
&esp;&esp;脑海里响起玲珑的声音,但容燕只是目光一滞,随后更加癫狂地叫嚷,不顾一切往牢房外跑去。
&esp;&esp;“又是这种老掉牙的伎俩。”梁峥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冷笑着目送容燕跑远,“小狐狸,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与那个人的交易。”
&esp;&esp;玲珑无暇回应他,迈开步伐继续追赶容燕。
&esp;&esp;可是赶来的狱卒人数众多,同样追着容燕而去,恰好挡在她的前方。
&esp;&esp;“那个疯婆娘跑出去了!”
&esp;&esp;“快追!快追!”
&esp;&esp;“哪来的狐狸,滚开!”
&esp;&esp;嘈杂混乱的脚步间,玲珑险些被某个狱卒踩到尾巴,险而又险地躲开之后,她转而跃上房顶,终于在牢房之间的院子里看到容燕的身影。
&esp;&esp;此时她长发散乱、满身血迹,如同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女鬼般疯疯癫癫,哪里还有青楼老鸨的机灵劲。
&esp;&esp;别说是闻讯赶到的林岩,就连那些手持刀剑的狱卒都不敢轻易靠近她。
&esp;&esp;“梁世子杀了人……他还想嫁祸我……”
&esp;&esp;“你说什么?如果你有冤情,可以冷静些再说……”林岩躲在狱卒身后,装模作样地尝试安抚她,但她依然在院子里横冲直撞,惊得几人差点一刀捅向她。
&esp;&esp;林岩见状连声大喊,“不要动她!她是重案证人!”
&esp;&esp;话音刚落,容燕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几步疾跑冲到林岩面前,以自己最柔软的胸膛迎向那些锃亮锋利的刀刃,霎时血珠四溅,染红惨白的囚衣。
&esp;&esp;“你!你……”林岩骇然失言,指着她的面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esp;&esp;倒是容燕在剧痛之下,竟是露出了毛骨悚然的笑颜。
&esp;&esp;尽管她的身躯正在缓缓脱力跪下,她却耗尽所有力气,朝他笑着说,“……大人……民妇……冤枉……”
&esp;&esp;——“大人!民妇冤枉啊!我与姚大人素昧平生,绝不可能害他!”
&esp;&esp;十八年前,她亲手杀了姚尚,与一众青楼女子锒铛入狱。
&esp;&esp;在狱中,她挂念着自己的襁褓小儿,死死不肯认罪,却险些撑不过严刑拷打,几度在牢房中昏厥不醒。
&esp;&esp;那时,照顾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些和她姐妹相称的青楼姑娘。
&esp;&esp;但是,当她看到她们同样因为严刑逼供而重伤垂死,她的良心在日夜煎熬中受尽折磨。
&esp;&esp;直到一天,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终于忍受不了刑讯的痛苦,撕心裂肺地承认自己才是杀害姚尚的凶手,用年轻的生命为这份荒唐的口供画上句号。
&esp;&esp;不久后,她被彭荣生保下出狱,路过喧闹的菜市场时,隔着拥挤的人群看到悬挂在木架上的瘦削尸体,她才明白原来是有人替她走上了黄泉路。
&esp;&esp;而真正的凶手彭荣生,甚至不愿意让她见到孩子的最后一面,毫不留情把她转卖给人贩子。
&esp;&esp;从那以后,她从岭南几经流转、受尽凌辱,最后来到京城,如同最不值钱的烂白菜,贱卖给邀春楼充当杂役嬷嬷。
&esp;&esp;怀揣着满心的仇恨,她从最卑贱的奴隶爬到老鸨的位置,在京城守株待兔等候彭荣生的到来。
&esp;&esp;可是如今,大仇得报,她忽然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
&esp;&esp;该死之人已经不得超生,冤死之人又该如何清白?
&esp;&esp;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她更希望受刑认罪的人是她,亦或是在彭荣生将她接出牢狱的时候,她便以同归于尽的死志把他拖入地狱。
&esp;&esp;“容姨!容姨!别睡……”
&esp;&esp;耳边传来玲珑急切的呼唤,容燕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终是闭上双眼、沉入一片黑暗中。
&esp;&esp;如果说容燕的死是惊天霹雳,那么彭荣生的尸体更像是一道催命符,把林岩吓出满身冷汗。
&esp;&esp;他连忙询问值守的狱卒,得知今天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