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必须把这份稿子做得完美无缺,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帮到施薇的方式,用她的专业,替对方分担一部分工作的重压。
&esp;&esp;两个女人,在各自的战场和心牢里,为了彼此,也为了自己,拼尽全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风暴。
&esp;&esp;办公室内,为新宏基而战的硝烟依旧弥漫,而台北的阴云,正透过那部加密电话,沉沉地蔓延过来,压在香港的上空。
&esp;&esp;已是中午。
&esp;&esp;但半山区的雾迟迟不散,湿冷地黏附在玻璃窗上,将山脚下的景致晕染成一片模糊的低饱和度水彩画。
&esp;&esp;雷耀扬独自坐在开放式小吧台旁的柔软皮沙发里,指间ore雪茄已燃至尽头。
&esp;&esp;圆形水晶烟缸里塞了长短不一的咖色烟蒂,或许是太久没有食烟的缘故,他居然报复性地抽完了一整盒。
&esp;&esp;电视机开着,却被调成静音状态,正播放着长河集团财务总监涉嫌挪用公款、被廉政公署和警务处双面夹击的现场调查画面。莫扎特《c小调弥撒曲》在角落的老式唱机上无声旋转,庄严而悲悯的旋律悠悠荡入男人脑海,萦绕许久。
&esp;&esp;乐声是抵御外界喧嚣的堡垒,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风暴。
&esp;&esp;早些时候,乌鸦向自己借走一笔巨款,暗地里,又紧急变卖名下几处灰色资产…车宝山那头虽未有明确动作,但「诱饵」已经放出,自己现在只用静待其落入网中。
&esp;&esp;但他没料到的是,陈天雄这傻仔竟真敢孤注一掷,豁出性命去闯台北龙潭虎穴?真是愚不可及,又…悲壮得可笑。
&esp;&esp;而这份「疯癫」和不计后果的痴狂,此刻在他眼中,却成了最完美的武器,最致命的硫酸。
&esp;&esp;加上车宝山那头阴毒的狼…对林舒雯那近乎病态的执念,更是绝佳的催化剂。
&esp;&esp;雷耀扬都能想象得到,当车宝山得知,陈天雄这头疯虎竟敢染指他心中那抹不容玷污的圣域时…那扭曲的面孔和沸腾的杀意…会为这场风暴增添多少精彩画面。
&esp;&esp;元旦将至,台北,也即将成为这两人宿命的角斗场。
&esp;&esp;林氏集团的洗钱风波,美国杜邦家族虎视眈眈吞并的野心,是现成的火药桶。而陈天雄的痴情和疯狂,车宝山的隐忍与狠毒,都是点燃它的火星。
&esp;&esp;鼻腔向外喷涌出一阵烟雾,薄荷醇的味道弥漫开来。长长的一簇烟灰在他两指之间摇摇欲坠,将落未落时,被他用力摁进面前的水晶烟缸中。
&esp;&esp;头一晚,齐诗允因为工作没有归家。
&esp;&esp;他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esp;&esp;雷昱明的那些警告在他思海中翻涌不息,兄长的忧虑如同沉重的枷锁,试图将他重新拖回那个他早已摒弃的、名为“雷氏”的牢笼。
&esp;&esp;现在,自己孤立无援,独行于一根染血的绳索之上。
&esp;&esp;一端,是他无法割舍的挚爱,另一端,则是即将吞噬一切的万丈深渊———
&esp;&esp;那隐瞒多年的真相,让他如何能去叩响棺椁,将其血淋淋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esp;&esp;开诚布公?
&esp;&esp;那意味着将他精心构筑的、独立于雷氏之外的身份会被彻底摧毁,将齐诗允卷入这肮脏血腥的豪门漩涡,更意味着…向在暗处窥伺自己的毒蛇…暴露他致命的软肋。
&esp;&esp;男人冷硬的唇角,在顷刻间抿成一条拒绝的直线。
&esp;&esp;提前告知?
&esp;&esp;不。那堵墙,无论是塌是立,都只能由他自己决定。
&esp;&esp;这一切,都不过是命运交响曲中又一个强横的不和谐音。
&esp;&esp;而他的回应,早已写在十七岁离家那日的决绝背影里,写在尼采的箴言中…也即将写在他为守护自己选择的道路而可能采取的、更冰冷彻底的行动里。
&esp;&esp;饮完最后一口忠叔替他泡的茶,苦涩正在味蕾蔓延时,卧在脚边休憩的杜宾犬双耳竖起,整个身子也跟着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神采奕奕地望向玄关处———
&esp;&esp;是女主人的归家信号。
&esp;&esp;在warwick奔跑向大门边时,雷耀扬掸掉丝质睡袍上不慎沾染到的几粒烟灰,他好整以暇也站起身来,也准备去迎接忙碌了一整晚的中环丽人。
&esp;&esp;门开启,齐诗允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潮入来,还有熬夜工作后挥之不去的、混杂着咖啡与疲惫的气息。
&esp;&esp;她妆容精致,却也难掩眼下的青影,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燃烧着一种职业女性特有的、近乎亢奋的专注余烬。雷耀扬接过她脱下来的大衣外套,她则弯下腰,径自去拥抱热情迎接她的杜宾犬。
&esp;&esp;“雷太没看到我?”
&esp;&esp;“你眼里只有warwick?”
&esp;&esp;男人站在一侧,一副假意呷醋的神态。
&esp;&esp;齐诗允白了对方一眼,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把自己整个人抛进沙发里,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她继续抚摸身侧warwick油光水亮的黑色皮毛,看着雷耀扬玩笑道:
&esp;&esp;“雷生,你几时才肯把扯旗山醋王的封号让贤?”
&esp;&esp;“我都不敢想象warwick这么乖,居然是你养的狗———”
&esp;&esp;女人皱眉,顿了几秒,抬起头用鼻尖去嗅空气里残留的ore雪茄味道,发觉了不对劲:
&esp;&esp;“喂?你食烟?”
&esp;&esp;“不止一支吧?”
&esp;&esp;“嗯……”
&esp;&esp;“因为我太太忙于工作彻夜未归,所以我夜不能寐,我一直在望穿秋水的等你回家———”
&esp;&esp;说着,他也倒入沙发里,将齐诗允揽在自己臂弯下。
&esp;&esp;对方把他轻轻推开一点距离,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这男人失眠的原因,或许还有那天在日料店的意外偶遇……
&esp;&esp;“口甜舌滑。”
&esp;&esp;“我就知你戒不掉烟,这个借口太烂,麻烦下次换一个。”
&esp;&esp;女人顺势靠在雷耀扬怀里嗔怪道,但通顶捱了一夜太累,她已经没有余力再多思量计较,只得暂时把心中隐忧默默消化。而就在这时,对方修长的手指轻柔按在她两侧太阳穴上,力道舒缓,低沉声线自她头顶飘落:
&esp;&esp;“已经提前放好热水,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esp;&esp;听过,齐诗允轻“嗯”一声,闭上眼,蜷进对方温暖胸膛前,听那让她安定的稳健的心跳,已经被他熟悉的体温驱散了大半通宵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