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最后说:“我不是问你们要答案,江少爷,这是我唯一能给你们的回报。我最珍贵的回忆,唯一的爱妻,被摧毁后残缺的爱,现在独身几十载的自己。”
怪不得沉默寡言的阿莫会突然开口说话,提起自己的亡妻,公主愿意真正理解放行,他便想给出回报。
一日夫妻,后念着守了几十载。
“我跟哥哥是平等的相爱。”江西糖语气坚定的说:“世人的眼光,与我们无关。人有眼睛,任何人都有看我的权利,但没有我的允许,他们没有插手我人生的资格。”
阿莫微微扯唇一笑,收起了亡妻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
“我希望你们能圆满。”
“谢谢。”
阿莫摸了摸踏云的脑袋,丢下了累赘的马车,没有继续牵着马,而是直接上了马。
在他要离开,出发的时候,江西糖蓝眸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把舞凜给的盘缠,塞给了一半给阿莫。
阿莫开始并不准备收,直到江西糖开口说了一句话。
“淫雾追上你,你就会自杀吧?”
阿莫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江西糖笑了,他刚刚想到这点,他就知道。
“你心有所爱,哪怕枯木已经不逢春,却在等春。淫雾对你来说,是剧毒。”
如果是最开始,江西糖不会这样认为。可他现在知道了,阿莫喜欢踏云,是因为爱屋及乌。
在阿莫心里,他挚爱的亡妻排在踏云前面。
“相爱,是守心,亦是守身。”
“淫雾从来未入我心。”
阿莫怕的不是淫雾,他怕的是爱人会伤心。他挥了挥手,第二次开口说话,随后丢下一个背影,骑马离去。
江西糖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喊:“我相信你会比淫雾的追你的速度快,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草之源,我记住这个地方了!”
公主这样说,是不想让阿莫的旅途孤寂。
希望带着他的期许,阿莫能带着踏云好好活下去。
阿莫的亡妻希望他好好活着,即使死亡也许对阿莫来说并不是痛苦,但那绝对是遗憾。他在妻子死后的那天没有选择报仇自裁,就是选择了带着爱人的那一份日子,好好的活下去。
阿莫出场的时候, 是普通马夫的形象。如果他自己不说,谁能想到他会有不平凡的过往?
恐怕舞凛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阿莫的哑不是身体哑,而是为了亡妻而哑。
江西糖依旧看着踏云离去的方向, 哪里已经没了任何踪影, 他的目光却一时半会收不回来了。
阿莫给公主带来了一点小震撼。
“哥哥, 其实就算没有我们,没有仙界,人间也并非完全不堪一击, 是吧?”江西糖忽然有感而发。
不是所有的凡人,都惧怕淫雾。人间那么大,如阿莫这般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他们看似平平无奇, 实际上,那只是世俗眼光下看见的皮囊。在皮囊之下, 似盲盒般,藏着千万种变化与可能。
元归云伸手拂去偷偷亲吻公主发丝的花瓣, 声音低沉的回道:“人生百态,淫雾只占了一态。就算人间被淫雾覆盖,人间也只是沦陷, 凡人不会灭绝。”
江西糖眨了眨眸:“哥哥是想说,只是换了一种生存规则?”
“公主不会喜欢这种新规则,缺失平衡的淫雾世界。”元归云用不着直面淫雾,就已经知道淫雾统治的新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人的欲望变得无比强势,理性丧失, 失去对□□的掌控权,精神世界半崩塌, 只能清醒的看见自己沦为被欲望支配的畜/生。人是高级动物,与普通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人拥有自主选择权——可淫雾却剥夺了这种选择,于是,平衡破裂,做不成人,也当不了真正的畜生。”
在元归云看来,“淫雾”可以是个象征,也可以类指一类人。
在这个世界,那些喜欢逛青楼的男子女子,都是中了淫雾吗?不是,是他们自愿选择了青楼,选择了臣服于自己的欲望。
人生有百态,人性也复杂多变,多情风流者与禁欲修佛者的存在,都不奇怪。
但当“淫雾”变成一种雾,所到之处肆意剥夺所有人的选择权,把人搞得半人半畜,淫雾就变成了一种剧毒,能毒瘫痪整个世界后,霸道的建立起新的规则、新的世界。而在新世界,人的地位会不如真正的畜生,因为畜生不会思考,它们本就是食物链底端的生灵,没有下降空间,不管世间规则怎么变,都坦然自若,不会有新的痛苦。
江西糖听元归云说话的时候,白皙微粉的脸蛋已经微微鼓起,发自内心的抗拒这种情况。他确实如元归云所说,根本不喜欢这样的新世界。
“我想起了我的室友。他的原生小说,不太正经,意识到这点后,他很不开心,用最恶毒的语言,说自己人人可阅。”
元归云的灰眸看向公主,哪怕是有些跳转的话题,也第一时间自然接了下去,给了回应:“公主是怎么想的?”
江西糖抿唇,表情严肃又可爱:“欲望本身是无罪的,有罪的是欲望缺失了隐私保护,个人欲望被强制贩卖后,又被无数只陌生眼睛强制购买。”
元归云微微勾唇,点了点头。公主说的对,就是这样。可看似简单的道理,却是有些人一辈子都参不透的真理。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夸夸而谈,觉得淫雾根本没有危险,不就是跟色/欲挂上勾吗?又不会死人,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这样想的时候,只会把自己带入购买欲望的恩客视角,而不是贩卖欲望的妓/女。
如果贩卖欲望就如淫雾的影响下,稀松平常,那妓/女也不会沦落为任何社会的最底层,人人都看不起了。妓/女的孩子,也不会是逆袭剧本的最热初始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