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原来,他接待过数不清的凡人,只有眼前面容绝色的少年,是这么多年来,没有裹挟着向仙界靠近的欲望,只是单纯把玉佩当做器物媒介的唯一一人。
没有欲望,亦没有仰望,只有借着器物之名,言语姿态,好似自己也是仙界之人一般,只是为了报个信。
修仙者不会警惕一个普通人类,只会警惕能威胁到自己的同类修仙者。
怎么会有这样的普通人族?他们真的是普通人族而不是修仙者吗?答案似乎是肯定的,两人肩上的白烛仅是白烛。
报信弟子完成自己的任务后,看似沉默的站在一旁,实则眼眸只是微微垂着,视线一半分给掌门,一半分给不速来客。
“替人间报信?”掌门第一眼看的是元归云,第二眼看江西糖,第三眼是坐下弟子,第四眼才是玉佩,确认是神经师弟的玉佩。
他本以为今日所见之人不过是以往普通人族的复制,结果司空见惯之物放在特殊人族的手里,既变成了这个月最特殊的玉佩的同时,又变成了那么多玉佩中最没有价值的一个玉佩。
“苍,灵,游,海——”掌门一一列举人间四国之名,未曾从两人神色上看到任何波动。事情明显变得更有趣了:“你是何国使者?亦或者四国使者?”
元归云的灰眸闪过不悦。
他听出来,掌门看似平易近人的温和语气里隐藏的是比报信弟子还要深的傲慢。因为他下意识不认为眼前的两个普通人类有资格替人间传话,仙人的傲慢的底线是一个国,上不封底。
掌门对元归云的傲慢,元归云视若不见,却紧盯他这般对待公主的态度。
任何傲慢碰上公主,就该俯首称臣,卑如尘埃!在元归云眼中,傲慢不再试单独存在的傲慢,而是与无礼挂钩,被剥去了姓名。
唯有公主的傲慢是傲慢,其余便是无礼。
掌门接收元归云不悦的眼神,第一反应是看向他的双肩。
只有单边存在的白烛静静的燃烧,微弱的火光且残缺的伴生烛甚至不如幼童,为何能制造危险的压迫感?
江西糖把元归云放在心上,自然第一时间感受到心爱之人的情绪。他没有扭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牵住元归云的手握紧,抬脚移动身体,用看似纤细娇小的身躯,坚如磐石的挡住了一半来自掌门的视线,也遮挡住了空挡的肩膀。
爱意不用言语,也能开口说话。有情人的肢体在诉说爱意的时候,会变成共生的怪物同体。
他们是一对爱人。
掌门与弟子的脑海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没等大脑做出反应,正主就亲自证实了。
“请不要用这样的眼神注视我的爱人。”江西糖蓝眸如同带着无数镜子碎片的矛盾利剑合成体,直接顶着掌门的威压,坚定射进他的眼眸,无情粉碎掌门眼神里的那一丝看残缺之物的意味深长:“你的眼神藏着不礼貌,玉佩的主人是我,对话的对象也是我。”
江西糖不喜掌门看元归云的眼神。他知道元归云的双肩只有一个伴生烛,这个世界定义这样的存在为残疾。但是他才不接受这种定义,如果必须有一对伴生烛才是正确,那他就认为自己是元归云消失的另一只伴生烛。
掌门的眼神错了,大错特错。
面对这种错误的不礼貌,他要撕碎。
或许人间的淫雾需要仙界支援所以掌门的友好态度很重要,但是元归云更重要。
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天平之上,人间的终点都追不上元归云的。
掌门愣住了,他一没想到江西糖坦荡的爱意,二没料到他的眼神,三没意料他的大胆言语。
从未见过这样的普通人类,从未见过这样的路数,掌门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话。一个呼吸的时间,自己好像变成了恶毒的仙人,又好像变成了棒打鸳鸯见不得小情侣的无情掌门,还有找不到真正应该对话的蠢人。
掌门有些被江西糖的绕晕了。
江西糖没管掌门晕不晕,他沉着漂亮小脸蛋警告完后,拿着信物玉佩,开始回答掌门的问题,眉眼展现出来的一种沉淀的美丽,语气平静的诉说着江少爷的死里逃生:“苍,灵,游,海,都与我无关。我们不是任何一国的使者,只是一个生存在人间的芸芸众生。不久前,因为淫雾的存在,江家家破人亡。江家只剩下一位江少爷,还有这枚信物玉佩。江少爷的忠仆临死前将玉佩交付于我,留下遗言要江少爷必定要带信物玉佩去天衍宗,好真正逃离淫雾,真正活下去。我是江少爷,所以我带着信物玉佩,活着来到天衍宗,给江家所有人收尸。但是我并不想仅仅只做江少爷,所以我决定归还信物玉佩之后,以凡人的身份,不是江少爷的身份,替人间向仙界报个信,仅此而已,唯此而已。至于报信的内容——”
江西糖语气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玉佩高高举起。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