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他坐在了桌前。
也罢,尝尝有多难吃,明天好好笑话她一场。
冷淘端上来了,清亮的汤汁,翠绿的面叶,瞧着比猪食好一点。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怔住了。
这个味道,似乎在哪里吃过,可怎么想不起来呢。
他又吃了一大口,使劲在记忆中翻找,脑壳都翻疼了,还是想不起来。
“店家,你家的冷淘味道不错,你做的?”
三郎刚想说不是,猛地想起妻子的提醒——不要在陌生人面前提她,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是我做的,公子喜欢吃就常来。”
大概小时候来长安的时候吃的吧,裴禛摇摇头,把剩下的冷淘吃完,扔下一把铜板。
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看看冷淘摊子。
三郎憨厚的点头哈腰,“公子慢走,有空再来。”
裴禛笑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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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多大功夫,苏宝珠二人就追上了缘觉。
他正立在道旁树下,半弯着腰,一手持着念珠,一手握着一位老人的手。
那老人衣着破旧,肩上是一个褡裢,靠着树,瘫坐在地,头无力地歪着,脸色蜡白,嘴微微张着,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可怕。
旁边围了十来个路人,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这一幕,没有一人出声,静得只有风吹树梢的哗哗声。
还有缘觉低低念诵经文的声音。
紫红色的阳光从西面天空垂照而下,将白色僧衣染得绮丽又庄严,他表情肃穆,眉眼慈悲,宛若佛陀。
苏宝珠怔怔看着,突然落下泪来。
念诵经文的声音停下了,缘觉缓缓放回老人的手,后退一步,双掌合十,深深鞠了一躬。
两个围观的路人默不作声上前,抬起老人,轻轻放在一旁的平板车上。
人们渐渐散去了。
缘觉看过来,眼神有点诧异,“你怎么哭了?”
“我、我我……”苏宝珠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不该……”
不该亵渎你,不该强拉你踏进世间的浑水。
我不信佛,我觉得寺庙就是哄骗人乱花钱的地方,和尚和农民、商人、工匠一样,不过是一种吃饭的行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