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不一定每次都来得及叫醒她。

&esp;&esp;更糟的是，那些怨鬼已经看到她跟他在一起。

&esp;&esp;说话的档口，魔女在松树下转了两圈，愣是没看见带自己来这里的教导主任。

&esp;&esp;纸鬼白眼睁睁瞧着魔女两次无视自己，连扑腾龙翼，张口叼住她睡衣后的兔耳朵：哥哥在这里。

&esp;&esp;魔女扭头。

&esp;&esp;这个小得可怜，只有巴掌大的半透明迷你小乖乖，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吗。

&esp;&esp;形似逗号，就是多了对翅膀，如同会飞的鳄鱼宝宝。通体被翻腾的焦黑烟雾笼罩，黑皮红翼，表皮密布粗糙的树皮状纹理，另附着数道闪电般的幽紫光痕，大抵是受仙境魔力网影响所致。

&esp;&esp;“这是哪里来的小飞……鸡？”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龙，眉头跳了跳，叫不出口。

&esp;&esp;“这是反侦察模式。”小恶龙收起利爪，四足轻飘飘落到她肩头，坐姿如同黑猫般优雅，纯金色的龙瞳比他人形时更圆也更乖：“仙境到处都是鬼，你不怕，我怕。”

&esp;&esp;闭嘴的时候，有四颗龙牙是露在外面的，又凶又呆。

&esp;&esp;“鬼？”魔女双手捧起小恶龙，“刚才那些人都是鬼吗？”

&esp;&esp;“全都是。”包括我。

&esp;&esp;可怕吧，下次别来了。

&esp;&esp;“哇。”魔女满脸‘好厉害好刺激我要玩’，神采奕奕地挠小恶龙扁平的下巴：“bro，我醒来要跟真正的你说这个梦。我梦里有你，你高兴么？”

&esp;&esp;我就是你哥哥本龙。小恶龙一阵无力，甩头躲开乱摸自己的大手：“sis，你在期待什么。从小就怕鬼的你还没意识到这是个噩梦么？”

&esp;&esp;“来都来了，我要从这个危机四伏的地府拯救你。”魔女语气肯定，按压小龙圆锥形的小黑角，思路清晰得要命，“那把剑是我扔的，我看那些把你拖进仙境的锁链就是从剑下冒出来的。所以只要消灭下面的东西，你应该就能自由。”

&esp;&esp;恶龙张开翅膀，仰起小脑袋不停顶蹭她的食指，喉咙深处冒出低沉的呼噜声。

&esp;&esp;那长剑，镇压着传说中的仙境之神。

&esp;&esp;“那是阎王的老巢，位于第十九层地狱。”小恶龙心想现在不是被摸得倒地翻肚子的时候，蝙蝠形的翅膀扇了扇，围着魔女盘旋不让她再碰自己。飞着飞着灵机一动，搬出她熟悉的游戏用语：“你要从第一关开始哦。前置副本都没清，怎么能挑战最终boss？这是游戏规则，玩家必须遵守。”

&esp;&esp;连他，也用了快一年才血拼到最后一层。

&esp;&esp;如果让小魔女从头开始，她自然就会远离中心战场。

&esp;&esp;“小case,”魔女听得很认真，双手抱胸：“那我从第一层刷起。”这不是大秘境么。她熟。

&esp;&esp;“看来你明白规则了，真聪明。”恶龙欣慰：“记住，只有进入下一层，存档点才会刷新。每次中途放弃，都只能重新读档，回到最近的存档点。”

&esp;&esp;只要魔女相信他的话，从心理层面接受设定，就算以后重返仙境，她也会根据这一认知固定出现在新手村。这就是意识的力量。

&esp;&esp;他再安排些盟友暗中保护，想来便万无一失。

&esp;&esp;

&esp;&esp;——第一层地狱——

&esp;&esp;僻静的墙角下，魔女一抬手，黑杖凝聚在她掌心。恶龙匆匆落地恢复人身，搂住她的腰，伸手夺法杖——专武没了，他拿头迎战仙境神：“不行，这是我的。”

&esp;&esp;“我要用，我的。”魔女踮脚争抢。

&esp;&esp;只有一把法杖，双胞胎难免打起来。

&esp;&esp;再说这恶龙，平时没少抢东西，金山银山罪行累累。但是他一般抢不过老妹——如果她咬死不放手的话。

&esp;&esp;“还我，哥哥求你了。”

&esp;&esp;纸鬼白搂紧魔女，声音发颤，用吻堵回她口中的拒绝。舌头蛮横地撬开獠牙，卷住她的搅弄，勾走朝思暮想的柔软与甘甜。唇舌急切厮磨间，沙哑喘息混着津液声在墙下阴影里回响。

&esp;&esp;这是非常不安全的行为。尝到甜头，他说不定会堕落成缠着魔女不放的厉鬼。比如他现在就很想干脆杀了她。

&esp;&esp;妹妹何不随哥哥永远死去，在这无垠天地寻觅真正的自在风流。

&esp;&esp;纸鬼白止住缠吻，食指抹去唇边的银丝，幽幽收起那般不可告人的毒蛇心肠。

&esp;&esp;他在仙境待得太久，早已被腐蚀同化，比起活，更想死，甚至妄图带走遗留在尘世的明媚。魔女被亲得发懵，还恋恋不舍地勾着他的脖子，没有骨头般软软贴着他这个潜在的索命鬼。

&esp;&esp;“我也是鬼，离我远点。不要再来找我了。”

&esp;&esp;纸鬼白毫无征兆地弯腰蹲身，托住魔女后臀和大腿，哄孩子般把她小心地抱起来。

&esp;&esp;小时候，他经常这样抱她。

&esp;&esp;原来这世上除了善意的谎言以外，还有违心的真心话。他有点难过，说不清是为自己还是魔女，但他习惯性地用表面的平淡与镇定盖过去了。

&esp;&esp;现在就得叫醒她。在他铸下大错之前。

&esp;&esp;“你别怕。我来，就是要为你主持公道。”魔女顺手按住兄长肩膀，眼神怀着他生前难得一见的柔情：“虽然我知道这只是梦，现实中的你根本不需要我……但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就算是在梦里丢下你不管，梦醒后，我也会后悔一辈子的。”

&esp;&esp;哪怕是做梦，说这种话也让她超级不自在。魔女红着脸亲了亲哥哥的额头。

&esp;&esp;也只有在梦里，她才会倒反天罡安慰天下无敌的恶龙哥哥。这么羞耻的部分，醒来后，还是不要跟哥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