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汽车驶过,灯光直直地照在窗户上,刺的虞嫊眯起眼睛,只好又把窗户放下拉上了窗帘。
他关掉台灯,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唯独会把覃令栖忘掉。
不光是覃令栖的样貌,还有他的声音、名字,所有的记忆全部忘的一干二净。
是覃令栖先不要他的,那他可以也不要覃令栖了。
虞嫊安静地盯着天花板,随后默默把脑袋埋进了被窝。
而在别墅外,黑色的私家车停在隐蔽的角落处,后车窗缓缓放下,露出覃令栖苍白的几乎可见血管的脸。
前面的司机忧虑地回头看了看覃令栖,“真的不下去看看吗?”
已经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了,虞家的灯都灭了。
覃令栖摇头,正要说什么,还没发出声音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外套袖口露出的手腕因为咳嗽青筋暴起,手掌骨节分明,比起几个月之前的覃令栖已经消瘦了太多。
车厢内一阵沉默,显得覃令栖的咳嗽声格外骇人。
覃令栖抖着手摸出座位前面放着的抽纸,一把抓出了十几张,捂着嘴巴闷声又是一阵咳嗽。
血顺着手指缝流到纸上,瞬间湿透了纸巾,沾的满手都是。
司机欲言又止,不忍再看,只能扭过头暗暗叹气。
覃少爷之前的身体一直都挺好的,怎么从今年开始变的越来越差了?
暑假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
虞嫊报的大学在南方某城,离家不是特别近,所以开学当天虞凛兴致勃勃地决定开车送虞嫊上学。
开学报到第一天,虞嫊自然又造成了一阵轰动。
就像上初中、高中第一天报道一样,虞凛在后面紧紧跟着虞嫊,又是得意又是警惕,人群中无数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虞嫊身上,被虞凛挡去了大半。
——这也正是虞凛一定要亲自送虞嫊上学的原因之一。
“同学、同学,”一个挂着牌子的高年级学长走过来,主动跟虞嫊搭话,“你是计院的新生吗?我是计院的迎新学长,可以帮你提行李——”
“他不是计院的。”虞凛表情冷淡,先一步替虞嫊打断这个年轻学长的搭讪。
学长面色尴尬,只好又放下手,“噢噢,那你是哪个院的呢?我可以带你过去。”
虞嫊很有礼貌,乖乖回答,“我是数院的新生。”
这样近距离看虞嫊说话,饶是早有准备的学长也脸颊通红,一时间只顾着盯着虞嫊的脸,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站在原地发愣。
“好、好好,”他殷勤地上前一把扛起虞嫊的行李箱,“我带你过去。”
“谢谢。”
学长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挺着胸膛一路拖着虞嫊的书包和行李,红着脸带着他们去数院的迎新点。
一路上也有其他大胆的学生或多或少想跟虞嫊套近乎,可是都被虞凛压迫感极强的气场给逼退了。
到了数院,摊位上的几个学长学姐齐刷刷地看向这个计院学生身后的虞嫊。
好、好可爱的小学弟。
数院的学长争抢着站起来,正要找虞嫊搭话,旁边就走来了一个新生打断了他们。
“您好,请问这里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吗?”
数院的学长头都懒得扭,却看着面前的可爱小学弟忽然道,“咦……李照?”
问话的新生正是李照,闻言扭过头,看到虞嫊惊喜万分,“你也在这个学校?”
在场的几个学长这才看清李照的脸。
“学弟,你们认识啊?”有人看了看李照帅气的脸,心中警铃大作,“……是同学?”
虞嫊正要答是,李照就先一步回答,“是朋友。”
学长更警惕了。
朋友……什么朋友?
这边李照也不着急找计院的位置,看了看摊位上挂着的牌子,“你报了数学专业?”
一边问着,李照颇为自然地主动接过计院学长手上虞嫊的行李箱,“让我来吧。”
虞嫊盯着李照看了好一会儿,一时间有些怔愣。
只是不到两个月没见,李照的气质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非要说的话,现在的李照看上去更像秦渡了。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远处的虞凛正在帮虞嫊办手续,李照便凑的稍微近了一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虞嫊没否认也没肯定,“就是觉得你……变了好多。”
李照弯眉笑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李照帮忙拖着虞嫊的行李箱来到数院男寝楼层,颇为殷勤地开始给虞嫊打扫卫生。
虞嫊阻止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只好作罢。
“说起来最近我忽然对哲学有点兴趣,”李照一边给虞嫊铺床一边开始聊天,“但丁在《神曲》中介绍过人的七种恶行,分别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
“其实我们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七宗罪的影子,像贪婪,按照但丁的解释就是希望占有比所需更多的事物。”
“小嫊,你觉得你有哪些罪行呢?”
虞嫊没明白李照的意思。
李照似乎也没指望虞嫊马上回答,只是笑着说,“要我来说的话,你犯下了‘色欲’之罪,虽不过分爱慕他人,却让其他人对你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