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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1 / 2)

他移上视线,撞见那双含羞带怯的桃花眼。

黎梨将他亲手扎的花灯提了过来,径直照向他的腕间。

云谏恍惚着放任视线追随。

他腕上的朝珠缠绕,折射着花灯烛光,细闪的浮光逐渐灿烂。

云谏心神蓦地一动,想起那夜她叫他离开时的口是心非。

在鉴妄石光芒骤亮的那一刻,他听见她有些羞涩的轻声。

“不,不会。”

你想

窗外晓莺啼声悦耳。

珠帘被卷起,一线朝阳斜入罗帏,落到少女酣甜的睡颜上。

侍女搭手上她肩头,轻唤了两声:“郡主,巳时了。”

黎梨才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人就被拉起来了。

紫瑶与青琼推开锦衾,一边摆弄着她起身,一边说道:“长公主叫你去前殿一趟呢,可不能再赖床了。”

姨母?

黎梨艰难地睁开些眼缝,又被明光晃得侧开脑袋,磨蹭了许久才看清宽敞通亮的晨间寝室。

床榻正对的窗扉外,有盏百兽春醒的花灯挂在叠檐之下。

黎梨目光迷茫了一瞬。

……她是怎么回来的?

依稀记得两人在钟塔上看了半夜的灯会,她受不住困乏,似乎靠在云谏身上睡着了。

应该是他带她回来的……

黎梨都能想象到他无可奈何又小心轻力的模样,不由得弯了下眼睛。

青琼瞧见了:“郡主,你笑什么?”

黎梨连忙压下眼尾弧度,还未应声,又听对方迟疑道:“你这寝衫,怎么穿成这样……”

黎梨这才低头打量了下自己,一身寝衫褶痕细碎,显然穿衣时没大留意,反倒是胸前的衣襟交叠得齐整,似乎被人认真细致地抚过几遍。

黎梨:“……”

果然,狼崽子心思蔫坏。

紫瑶取来新衣替她换上,转眼又瞥见她床边的针线篮子,笑道:“郡主的香囊快要绣好了?”

“还差些。”

黎梨顺着望去,香囊的锦缎是她惯来喜欢的浅色料子,不知怎的,一抹绛红衣角却从脑海里划过。

她忽地就想起,昨夜在钟塔的平檐上,云谏笑逐颜开地将她揉入怀中的样子。

黎梨系着腰绦的动作稍稍一顿。

紫瑶刚想将换下的寝衫拿到一旁,就听自家的郡主开了口:“我们这儿可有别的布料?”

紫瑶回过头,见榻边的少女低头绞着腰绦,透着晨光的耳廓微微发红:“我还想绣点别的东西。”

“自然有的,郡主想要什么样的布料?”

紫瑶顺口问道:“想拿来做什么的,我替你找找。”

窗外黄莺欢快浅啼几声。

黎梨悄然想着,正红色的料子,拿来绣些龙凤呈祥。

但黎梨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正红颜色。

甫一靠近公主府正殿,府园里几道行色匆匆的搬抬队伍先闯入眼帘。

黎梨挑眼一打量,盈箱溢箧的金玉华裳如流水般进来,大红的绸缎团成绣球,在晨风中一路招展。

她收回目光,提裙迈入殿中。

“姨母。”

安煦撑着额头坐在正座上,同内侍管家说着什么,连头都不想抬的疲惫模样,听见这声招呼,她总算移上视线,朝来人牵强笑了下。

“来了?”

黎梨应了,拢好裙摆坐到她身边去,开门见山:“听紫瑶说,姨母有事找我?”

侍女适时奉上香茶,袅袅升起的轻烟中,对方的神情有几息模样不清。

安煦拨弄着茶盏,垂着浓长的眼睫,半晌沉默着。

黎梨没多少耐心,替她开了口:“外面那些是什么?”

安煦手上动作略微一顿,盏与盖的轻磨声令人不自觉地想要拧眉。

她似叹着出声:“羌摇送来的。”

黎梨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安煦仍旧笑得勉强:“他们带来的豹子让你受了惊吓,那些算是赔礼。”

黎梨推开手里的杯盏,语气有些冷:“姨母,我不是傻子,大可不必骗我。”

“……没骗你。”

安煦疲乏不堪地闭了闭眼,嗓音晦涩道:“外头那些真是赔礼。”

在黎梨注视的目光下,她动了动手指,内侍管家捧上一个小巧托盘,呈到黎梨面前。

安煦低声说道:“但这个不是。”

黎梨轻瞥了眼,是一柄眼熟的十九路弯刀,刀柄上的红色刚玉赫然炫目。

工巧精致,羌摇皇室常用的香桂气味萦绕其上。

黎梨看明白了,脸上的表情即时敛得干净。

“我以为上次家宴,我说得足够清楚了。”

她看都懒得再看,起身就要离开:“退回去。”

“迟迟。”

身后传来推椅跟着起身的动静,却没有脚步声。

黎梨到底回头望了一眼,安煦手撑在桌上,看起来心力已经交瘁。

“天知道我有多想顺了你的心意……”

“但有件事,如果瞒着你,只怕你也会恨我。”

京郊部卫营的马厩旁,晨训结束的士兵正将一捧谷草分入槽中,远处走近几道武官身影。

有位年纪稍长些的武官还在挥着手中的缨枪,粗着嗓子说笑:“你小子怎么回事啊?”

“刚回营就告假,这么急着回城呢?”

云谏随意点了点头:“上元节回去晚了,就想着这几日在京中多待待。”

另一位持九节鞭的武官豪迈地揽过他的肩:“待京中做什么,陪你哥算卦吗?”

“我陪他做什么。”

云谏懒洋洋拨开对方的手,从马厩中牵出自己的马匹,利落翻了上去。

见同僚们还站在一边,他玩笑道:“家里的兔子最近有些黏人,我想回去陪陪她。”

“你还养了兔子?”持枪的武官三大五粗,不能理解男人有这样的爱好。

“你带过来营中养着不好么,省得每日跑两趟,多麻烦……”

云谏握起缰绳:“那可不行。”

营中艰苦,又都是不大讲究的男子围簇,自然不是她待得下去的地方。

一旁的向磊看不下去了,抬手推着那俩武官离开:“哎呀,麻烦什么呀!”

“你们瞧他那张脸都要笑开花了,像是觉得麻烦的样子吗?走走走,我们回去……”

云谏懒得与他胆大包天的长随计较,扯过缰绳调转马头,然而才掂了下马鞭,他就猛地勒住了马。

马儿嘶鸣声响起的那一刻,他闻见自己身上的花香气骤然暴涨,直接冲破官袍的遮掩。

有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痛灼感,顷刻间在腹腔中爆炸剧燃。

早前晴朗不知所踪,京中今日阴云密布。

云谏策马入城,在灰沉压得极低的天穹下,看到熙攘拥挤的人群,高喊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有种荒凉又喜庆的违和冲突感。

他五脏六腑都被烧得灼热,每呼出一口气,都像烧红的火炭一路划拉过肺腑与喉管,烫得生疼。

还不知道黎梨情况如何,他无心去管街上的咄咄怪事,御马就要绕过人群。

然而沿街二层的酒家栏杆上,“嘭”声礼炮炸响,一捧香桂气味的彩纸彩条喷出,纷纷扬扬洒进了人群里。

云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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