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痛快痛快!姐姐先在暖阁歇歇,桌上有点心有茶水有酒有菜,屏风后头是净房,我在二门那儿的小屋子,您有事就喊我。”
过了会儿他蹬蹬又跑回来,指着桌上的酒壶道:“那是御赐的桑落酒,姐姐务必尝尝,这酒很难得——我想讨一杯,大人差点没把我打出来!”
温鸾本想把酒送他,转念一想这是高晟的酒,未经人允许,“借花献佛”恐怕不妥帖,就这一犹豫的功夫,小安福又蹬蹬蹬的跑远了。
桑落酒自先唐起就是宫廷用酒,清香甘洌,余味绵甜,因为酿造工艺极为复杂,别说普通百姓家,就是国公府也只过年的家宴上才有。宋南一很喜欢桑落酒,他们成亲用的合卺酒,就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一小壶,可惜到底没用上。
她忍不住倒了一杯。
夕阳的光辉各位凝艳隆重,满室都罩在一片绚丽的玫瑰色里,他似乎就站在那片光晕中,微笑着,温柔地叫她鸾儿。
温鸾亦柔柔笑着,举起酒杯,“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泪珠滴落酒中,酒入愁肠,苦涩得叫人喘不过气。
她酒量极浅,不多时就有些上头,脑子晕乎乎的,看东西也模糊起来,恍惚看见门外进来一个人,一身大红喜服,站在那里看着她。
“南一!”温鸾喜出望外,跌跌撞撞跑过去搂住他的腰,“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好想你……”
对面的人身子一僵,随即从头顶传来冷冰冰的两个字,“夫人?”
瑰色的梦境霎时破碎,哪里是什么喜服,分明是锦衣卫的大红飞鱼服!
温鸾登时酒都醒了,讪讪松开手,“大、大人。”
高晟随手关上门,坐到软榻上打量她几眼,道:“看来夫人真是对宋世子魂牵梦绕,用情之深,高某也甚为佩服。”
窗棂格子把昏黄的日影分割成一块一块的,他坐在明暗之间,半边脸隐入黑暗中,不喜不怒,只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倏然流过一抹幽暗的光。
温鸾本能觉得高晟不喜欢她提起南一,但不提是不可能的,她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宋南一。
“大人何必嘲弄我?”或许是酒气壮了胆气,她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不少,“若是与他没有感情,我也不会来伺候大人。”
高晟一怔,此话竟是无可辩驳,顿了顿,没好气道:“这身衣服不好看,别穿了。”
这便要开始了吧,温鸾伸手去解腰间的衣带,带子很长,系着繁复的花结,她因为紧张手指僵硬发颤,解来解去,花结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成了死扣。
高晟皱眉,干脆一把拉过她压在软塌上,拈起衣带,手指轻轻一搓,还没等温鸾反应过来,衣带就断成了两截。
“别……”温鸾紧紧抓着裙子,“别弄坏。”
高晟不置可否笑笑,刺啦——,随着缓慢而刺耳的声响,一道丑陋至极的裂痕出现在她视若珍宝的裙子上,再无修复的可能。
温鸾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傻了。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层层束缚被褪去,她的皮肤本来就白,此时除了部分阴翳,全身宛如汉白玉塑像般缓缓呈现在烛光下。
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示意她展开欢迎的姿势,至此她最后的隐秘也没有了,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的眼中。
温鸾全身皮肤都控制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前所未有的羞耻,还有某种难以启齿的刺激感,几近让她窒息。
高晟俯身,喑哑的嗓音含着无尽的渴望,就像久困沙漠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洲,“夫人,等到了忘乎所以的时刻,可不要再叫错名字。”
◎予他◎
温鸾不是什么都不懂,她与宋南一彼此都认定是今生的唯一,情到深处,自然有难自禁的时候,背着人亲一亲、摸一摸也是有的。
但不会更进一步,那时宋南一轻轻咬着牙,带点克制后的气急败坏,“我要等着,等洞房花烛!”
其实温鸾和他一样的期待,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以为必定是和风细雨般的舒缓宽柔,那是宋南一呀,温柔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粗暴的对她?
可他不是宋南一。
闪电几乎要把天空撕成两半,狂风卷着暴雨一阵阵击打大地,明媚娇艳的花朵被风雨如摧残得不成样子,流水滑向低处,大地在颤抖。
她紧紧咬着嘴唇,死死抓住被褥,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倔强地捍卫着一个莫名之物。
换来的是更为猛烈的攻击,温鸾依旧沉默,突然一阵挛缩从深处传来,大脑瞬间空白,不由自主发出一声令人羞耻的低吟。
“这里啊……”身上的人笑了声,低低道,“抓住你了。”
一瞬间仿佛打开了暗藏在身体里的牢笼,关在里面的妖怪冲了出来,占据了她的身体。她听见自己口中传来自己绝对不可能发出的声音,她看见自己松开手搂住他的腰,藤蔓似的缠住他。
在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的本能中,她的整个世界坍塌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得窗棂沙沙作响,温鸾无力的趴在大炕上。周身的痕迹在煌煌烛光下清晰可见,各个关节都在喊疼,她觉得自己的肢体好像被高晟分解了,又被他重新组装起来,现在的这个人,是她,又不是她。
高晟想抱她去净房,她裹上薄被挣扎着下了地,“我自己能洗。”
“随你,水里我加了草药,多泡泡对你身上的瘀痕有好处。”高晟没勉强,拿给她一盒药膏,“洗完抹在那里。”
不用他提醒,温鸾也能感觉到那里的不适,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就是不想听他的。
洗完出来,床边的壶漏已近寅时,高晟换好了官服,头发丝还带着潮气,应是在别处沐浴过,准备上朝了。
温鸾发急——他还什么都没应承她呢!
“大人,我夫君可以放出来了吗?”生怕他走,温鸾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袖子,裹在身上的薄被没了束缚,顺势滑落,慌得她急忙缩手扯被子,手忙脚乱的好不狼狈。
高晟道:“你先睡一觉,等成衣铺子开了门,叫安福买两套回来。”却绝口不提宋南一。
“大人!”温鸾的语气变得生硬,“我夫君可以出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