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复杂的事,还是太超出她处理范围。”
沈离离笑了笑,说:“万一是命运安排,走过去就好了呢。您真的不用担心,真到了实在不行的那一步,我肯定会主动找你们的,但在那步之前,我是要学会自己面对了。”
姑姑笑望着她,然后轻轻拍她的肩膀,“离离,可能姑姑真是把你当孩子太久了。”
饭后,两人一起陪沈君玉到花房喝下午茶。三个人围着白色铁艺圆桌坐下,享受温室内宜人的温度。
沈离离抬头看沈燎,忽然收到了他的视线,会说话的那种视线。
心有灵犀似的,她一下子就读懂了。
闲聊了几分钟,沈离离不经意抬眼四顾,忽地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开得正盛的一片绣球说:“我去看看那个,以前好像没见过那么多颜色的绣球花。”
姑姑笑着点头,她兴致勃勃过去拍照欣赏。
沈燎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望见她脸上的笑,神色也情不自禁变得温和。
沈君玉抿了口茶,默默盯着他看了几秒。
“小燎。”突然出声。
沈燎乍然回神。
“刚才故意给离离眼色,是有事和我说?”
“被您看出来了。”沈燎并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倒轻松笑了笑。
“我猜,是和你爸爸有关?”
他点头,放下手里的陶瓷小茶杯,抬眸看向沈君玉,语气平静:“他大概今晚到海文,说有东西要亲手给离离,送完东西,明天回一趟南州。”
沈君玉眼睫下垂,看着瓷盘中间的圆形繁花底纹,许久没作声。
沈燎:“他和……他两年前就已经离婚了,我姐病重,来不了,这趟只有秘书跟他一起过来。”
“离婚?病重?”她眉头微蹙,疑惑的神色。但下一刻,人就定住了,瞳孔微微放大,好像一切都明白了。
“这三年,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回不来。”
“是。”
“现在呢,是什么情况?”
“我没要他的东西,我姐设了个慈善信托,”沈燎语气平淡,好像在说的只是今晚吃什么一样的小事,“反正他的钱和公司都有人管理。”
沈君玉先是点了点头,过了几秒,才嗯了一声,轻轻地长叹一口气,“他现在的处境,都是应得的。”
沈燎:“应不应得,都无所谓了。”
大概十分钟,沈离离蹲得腿有点酸了,忽然一片阴影落下,将她罩住。
抬头看,果然是沈燎。
他朝她伸手,稍稍逆光,眼眸带笑,挑眉说:“不愿走了?”
沈离离立刻回神,握住他的手被他拉起来,笑说:“确实舍不得,以前真没觉得花那么漂亮,今天好像看出点名堂了。”
他语气随意,“喜欢的话,回家也种一片,正好把花园翻修一下。”
沈离离:“花园那么大。”
“那不挺好的?”他笑笑。
“没人打理呀,”她叹气,“再过一年我就要出去了。”
沈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目光定在她的脸上,“还有我在呢。”
她对上他的视线,那样郑重的眼神,让她心跳快了几分,“你会种花?”
“不会。”
“那还说……”
“不会可以学啊。”他的眼睛还在笑,接着说:“正好,有一座花园陪我一起等你回家。”
沈离离感觉自己的耳垂又开始发热了。
沈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回家了。”
与姑姑道别,回家路上又去了趟超市,到家刚好是饭点。
吃完饭,沈离离才想起来,问他:“刚才你和姑姑在聊什么?那么神秘,还不让人听。”
沈燎沉默了几秒,在组织语言,该怎么把这些事从头到尾讲给她听。
“我爸的事情,还有关于过去三年的事。”他缓缓吸
了口气,抬头看她的眼睛,说:“其实我也是三年前才知道那些事。就是出国的前一天,接到——”
这时候,门铃声突然响了。
两人对视,全都在这一刻,心脏狂跳。
沈燎立即起身,“我去开。”
沈离离几乎在他开口的下一刻站起来,“我也去。”
沈燎皱眉看她,沈离离坚定回视。他没辙,只能用沉默代表同意。
门外站的是楚姐。
沈燎打开门,让她进屋后就关上了。
“怎么样了?”
“找到汤振了,但他什么都不说。”说着,欲言又止,看了眼沈离离。
沈离离:“楚姐,你说吧,不管怎么样,我后面都得知道的。”
楚姐轻轻提起一口气,说:“汤振要见你,说只要见了你跟你讲几句话,就把事情全盘托出。他还说,警方想知道的事情,证据都在你手里。”
沈离离和沈燎都呆住。
沈离离有点荒谬:“……证据?在我手里?”
楚姐无奈道:“他只说了这些,别的不管怎么问都不开口了。”
纠结两秒,沈离离说:“那就去一趟吧。”
沈燎垂眸看着她,目光沉沉,声音却很轻缓,“离离,不用勉强。单教唆杀人这一条就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但目前看来,他后面的东西涉及的已经不止是一场车祸了,”沈离离也抬头与他对视,眼神坚定,“没关系的,哥,我不怕他。”
沈燎皱紧眉头,理智上并不支持她去见汤振。那人刁滑奸诈,从前就能干出绑架亲女儿这样的事,指不定这回又怀抱着什么鬼点子,还很可能害得离离再度产生阴影。
但看着她的眼睛,沈燎就知道,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她的决定,从来他不能左右的。
沈离离还在宽慰他:“而且是在警局里,旁边肯定有警卫守着,不可能让我一个人见他的。”
“……嗯。”他叹了口气。
一个半小时后,抵达警局。
警官同沈离离握了握手,“沈小姐,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不会不会,只要能对案子有帮助,让我做什么都行。”她满脸正直,绷得有点紧。
“放轻松,不用有压力,最首要的肯定是保证你的安全。”
对方把更具体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大概和楚姐说的一样,汤振吃定了警方想把“命换钱”查清楚,一直死乞白赖,张嘴就是胡编乱造,核心目的只有一个:他要见沈离离。
沈燎只能压着火,骂了句混蛋。
沈离离去挠他的手心,“没事没事。”
沉默几秒,他忍不住勾唇,气都没了,“怎么反倒是你来安慰我了。”
她笑着说:“因为这种时候,当事人的家属都会比当事人更担心,很正常的。”
“这又是哪儿听来的道理?”
“出自——沈离离大师之口。”
沈燎低下头,笑了声。
沈离离跟着警官走进审讯室,房间里光线不太亮,给人一种黑沉沉,略显压抑的氛围。
她抬眼,就对上了一双黑色瞳孔,接着,那人咧嘴一笑。
汤振今年已经快五十岁,跟白面团似的于广通完全相反,他身材精瘦,皮肤粗糙,眼窝深陷,瘦得眼球往外凸,头发杂草一样乱糟糟。
仔细看才能发现,沈离离再瘦个十多斤,估计会与他有三分相似。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