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节骨眼上,他也顾不上隐私不隐私,派了人去她老家那边打听。到村里大概要四个小时,没收到信息,就是还在路上。
“明天就要开会,其实没必要亲自过来一趟,有什么电话里都能说。” 骆应钧眼底隐着几分打量。
章怀瑜殷勤地拉开椅子:“这是第一次向您请教正事,态度得摆出来。”
骆应钧看他一眼,淡笑。
虽然恨不得弄死竟敢买凶杀人的何雅静,章怀瑜还是保持住了体面,让在场唯一的女士点菜。
没有何以宁在场,何雅静状态尚佳,从容点菜,偶尔还会参与对话。
恰在此时,一条信息进来,章怀瑜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何以宁的照片骤然出现,是他设置的屏保背景。
照片是在泰国旅游时拍的,她穿着浅绿色波西米亚长裙站在沙滩上,举着刚捡到的大海螺向他炫耀。这张照片程英抓拍得特别好t,满脸孩子气的得意。
章怀瑜选这张照片做屏保的初心就:她炫耀大海螺,他炫耀女朋友。
何静雅被炫到了,本能的紧张,下意识去看骆应钧。骆应钧原没注意,可见状,不得不去注意,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她对章怀瑜的女朋友有种过分的关注和紧张。
一个多小时后,这顿表面上看来宾主尽欢的晚餐结束。
用过的餐具和餐巾,从后门迅速送到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开始鉴定,三个小时内出结果。
“去我那边住,房间现成的?”骆应钧邀请章怀瑜。
章怀瑜:“我去酒店就行,行李都让他们送过去了。”
如此,骆应钧带着何雅静离开,半路上看了一眼手机后,对她道:“你陈叔叔被他太太临时喊回去了,剩下的三缺一,喊我过去救个场。你回去睡吧,要是太晚,我就睡在会所那边不回来了。”
何雅静知道陈叔叔那几个牌友都是他的老朋友:“爸爸是牌瘾犯了吧。”
骆应钧轻笑:“确实有点手痒,正好时差没调整过来,回去也睡不着。”
“那爸爸你别打的太晚,过过瘾就算了。”
“好的。”骆应钧叮嘱她回去早点睡,让司机停车,自己走到后面那辆保镖车上,笑容瞬间隐没,“去莱斯特丽。”
莱斯特丽酒店内。
章怀瑜坐在沙发上看信息。
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是芜湖老家有了初步结果,在宁宁的亲戚名单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舅舅何燕鸿,在南京做生意,生了一儿一女。
骆佩瑶的舅舅也叫何燕鸿,也在南京做生意,也有一儿一女,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村里人还说,她爸爸二十二年前抛妻弃女跟港城来的富婆跑了。
章怀瑜捂住额头,都不用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来电显示——谦叔。
章怀瑜皱了皱眉头,接通电话。
“我在门外。”
章怀瑜:“……”
抹一把脸,他站起来,过去打开房门,就见骆应钧站在几步外,嘴角勾勒浅笑:“好久没和你聊天了,喝两杯。”
客厅吧台,两人对面而坐,章怀瑜打开威士忌倒进酒杯,琥珀色的液体翻滚荡漾。
骆应钧轻晃酒杯,让酒液染上冰块的低温:“还记得你小学毕业那个暑假,自我感觉是个大人了,偷偷喝酒,直接醉死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在医院醒来后,我哥把我好一顿揍。”
“你妈妈吓得不轻,脸都白了。”
……
两人天南地北闲聊。
十几分钟后,骆应钧无声笑了下:“耐心见长,还以为你五分钟内必定要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章怀瑜微微一笑:“那谦叔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骆应钧抬眼看过去,嘴角弧度渐渐拉平:“瑶瑶和你女朋友之间矛盾不小?你这次过来,女娲只是借口,你是冲着瑶瑶来的,是吗?”
章怀瑜与他对视,没作声。
骆应钧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早些年我太忙了,忽略了她的教育,如果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来教。”
章怀瑜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我的女儿我来教,你不许动她。
眼见对方那么在意冒牌货,他都有点不忍心说出真相,还有点担心,真相大白后,对方舍不得冒牌货。毕竟一条狗养上十九年,那也和家人差不多了,可对宁宁而言,那太恶心了。
“谦叔,你怎么确定她是你女儿,做过亲子鉴定吗?”
骆应钧表情倏尔一变,眼神徒然锐利,透出压迫:“你知道什么?”
章怀瑜叹气,给他倒酒,然后打开手机,从相册里调出那张百日照:“你确定你养的这个骆佩瑶是照片里这个小胖墩?”
屏幕上除了那张百日照之外还有大半张照片入境,慈眉善目的年长妇人抱着白白胖胖的婴儿。
那段时间兵荒马乱,他们焦头烂额,谁也没那个心思,是孩子外婆抱着孩子去照相馆拍的百日照。
骆应钧瞳孔深处微微一缩:“你在谁那里看到的照片?”
“谦叔,我给你介绍一下,”章怀瑜按了两下电源键,手机回到屏保状态,屏幕上出现何以宁的照片,“我女朋友何以宁,2001年6月28日出生,安徽芜湖人。外公叫何国勋,外婆叫许向丽,她妈叫何燕兰,有个舅舅叫何燕鸿。她爸在她两岁的时候离开,叫骆应钧。”
骆应钧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寸寸变白,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毕现,似要捏碎酒杯。
他一瞬不瞬望着屏幕上巧笑嫣然的女孩,镌刻在基因里的亲切铺天盖地涌来。
时间到了,屏幕自动黑屏。
骆应钧抬手重新按亮,目不转睛继续看,她长得很像他。十几天前在章怀瑜身边看见她时,他就发现了,只当巧合而已。
怎么都想不到,她才是瑶瑶。
那他养了十九年的这个‘瑶瑶’哪来的?
血缘滤镜消失,曾经那些被忽视的违和一股脑儿冒出来。
她原来的长相和自己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是像极了何燕兰。
能这么像的,多半有血缘关系。何燕鸿的女儿比瑶瑶早出生几个月,岳父岳母似乎说过,那个孩子像何燕兰小时候,侄女像姑。
何燕鸿一儿一女,儿子一看就是亲生的,女儿却不像他们夫妻,也不再像何燕兰。
骆应钧神色阴沉,眼底寒光凛凛。
何燕鸿塞给他一个假女儿,为了瞒天过海,也给自己找了个假女儿。
他这十九年养的女儿是何燕鸿的女儿——何雅静。
而何雅静知道自己是冒名顶替,所以成年后疯狂整容,每每提到瑶瑶,她这个假瑶瑶就频频失态。
骆应钧把整杯威士忌灌下去,冰凉的酒液适得其反,沸腾的怒火越烧越旺。
章怀瑜在骆应钧身上感受到了浓烈到近乎实质的暴怒, 那张俊美矜贵的脸竟有一丝狰狞。遍寻记忆,自己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怒到失态。他一路走来,饱受非议, 早已经练就喜怒不形于色。
怎能不怒,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宠爱十九年的女儿, 竟然是别人的女儿!
骆应钧的脸先阴后沉, 渐渐铁青, 眼底掠过阴鸷的光,过了好几分钟,脸上表情才略略回暖, 注视章怀瑜:“yi ng,哪两个字?”
“以为的以,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