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可是我也要学功夫,也要报仇啊。顺安就不错,离湖阳不远也不近,等我想到法子,我便能将居棠杀了。”
&esp;&esp;顾淼以为当时高嬛口中说的“报仇”,是伤心过度,可她这段时日,真跟着她学了一些功夫,将“报仇”时时挂在嘴边,看样子,是真动了杀居棠的心思。
&esp;&esp;顾淼正欲开口,又听高嬛低声道:“他们不晓得将我阿娘葬在了何处,去了顺安,我……我也能想办法去瞧瞧她。”
&esp;&esp;最终,顾闯也同意将高嬛带去顺安。
&esp;&esp;倒不是心生恻隐,他心中想的是,高恭是个小人,便是不在乎旁人,他的一儿一女都在他手中,倘若真为质,不见得真的束他手脚,拖他个一时半刻也值得。便是南人攻来,留高嬛,高檀在侧,亦有可用。
&esp;&esp;而另一个自请随行前往顺安的人,却是赵若虚。
&esp;&esp;出发前三日,他找到顾淼,说,愿为她分忧。
&esp;&esp;赵若虚,河东人士,本就是南人。
&esp;&esp;他从前辅佐化狄,本就有野心,跟随顾氏南下顺安,自比蜗居凉危要好上许多。
&esp;&esp;赵若虚过去与她不对盘,但不妨碍他确实是个能人。
&esp;&esp;顾淼想,顺安自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esp;&esp;从凉危到顺安,他们过了花州,便直往南下,到达关河口时,春意愈浓。
&esp;&esp;顺安城楼上远远可见一个殷红身影。他负手而立,见到车队行至城楼前,扬手示意士兵拉开城门。
&esp;&esp;他朝马上的顾闯拱了拱手,道:“顾将军,别来无恙。”
&esp;&esp;顾闯一双鹰眼,牢牢盯着城楼上的人影。
&esp;&esp;正是高宴。
&esp;&esp;没想到,高恭竟舍得将他送来顺安。
&esp;&esp;高恭许他顺安,定然要交接一番,他原以为会是个行军打仗的副将过来,来的却是高宴。
&esp;&esp;他转念又想,难不成高宴还惦念着婚约,真要见一见他那个尚在烛山泊的女儿。
&esp;&esp;顾闯朗声一笑:“贤侄,别来无恙。”
&esp;&esp;顾淼抬眼看去,见高宴的目光也朝她望来,面上含笑,微微颔首。
&esp;&esp;她旋即想到高嬛,心中登时一跳。
&esp;&esp;高嬛是自谷稻园被人劫走的,高宴兴许能猜到是何人所为,可眼下兄妹二人要是在顺安相见,更何况,还有个“救人”的高檀。
&esp;&esp;哎。不要误了她的大事才好。
&esp;&esp;她随之点了点头,转开了目光。
&esp;&esp;顺安城中,如今亦有三三两两跑船的走卒,关河口离城门不远,高氏屯兵在此,已有多年,大军驻在城外。
&esp;&esp;顾闯的大军也留在城外,他引了一千人入城。
&esp;&esp;马蹄溅起滚滚灰土,穿过城楼,直入街巷,络绎不绝的马蹄声,如雨如雷,城中百姓纷纷驻足,引颈而望。
&esp;&esp;顺安不算是个太平地方。
&esp;&esp;关河直通南地,最近邓鹏所处的廉州,往南有几处关卡,可是廉州人善水行舟,也时时北上来犯。
&esp;&esp;如今冬日即将过去,春夏之时,恐怕又会来犯。
&esp;&esp;不过此刻的顺安是个鸡肋,虽临关河,但高氏重兵在此,就算一时抢下,也受不住。
&esp;&esp;河岸两畔虽有沃野,可关河流经廉州,绵州,南地气候温润,何处不是沃野。
&esp;&esp;邓鹏打顺安,如今只是做做样子,小打小闹,试试高恭手段,灭灭他的心气。
&esp;&esp;但是,顺安有了铁石与银矿后,便不同了。
&esp;&esp;买兵贩马,制甲铸剑,哪一样不用钱,不用铁,顺安成了必争之地。
&esp;&esp;顾淼想罢,一行人的车马便已停在了一处朱门宅院前。
&esp;&esp;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原本似乎也是前朝官家的地方。
&esp;&esp;到处乱了许多年,每占一城,将军们总也爱用旧衙门的地方。
&esp;&esp;顾闯自被迎到了前厅,其余人被院中出来的仆从,安置于府中各处。
&esp;&esp;高嬛顾不上收拾箱笼,下车后,急匆匆地跑来寻顾淼。
&esp;&esp;她的神色焦急,语速极快:“我刚才是不是听见大哥哥的声音了?他是不是已经晓得我在这里了?”
&esp;&esp;顾淼停住手下动作,问她:“你真如此怕他?”
&esp;&esp;高嬛点头:“我最怕他。”
&esp;&esp;顾淼沉默片刻:“你不恨他?”
&esp;&esp;高嬛的声音小了许多:“刚开始,是有些恨的,他明明可以救我阿娘,却又没救,不过最恨的,肯定不是他,大哥哥其实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和阿娘。”
&esp;&esp;“既然如此,他大概也不会真为难你。”顾淼笑了笑,有心劝慰,转念一想,又问,“不过,他若是要逼问你,你又该怎么办?”
&esp;&esp;高嬛自然将高宴先前同她说过的话,告诉了顾淼。
&esp;&esp;“我什么都不会说。”高嬛指天发誓道,“我算是想明白了,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再也威胁不了我了。”
&esp;&esp;日影正当空,窗外飘散丝丝无名花香。
&esp;&esp;顾闯眉头皱起,放下了手中茶盏:“贤侄的意思是,你要在此处长待?”
&esp;&esp;高恭什么意思?说要把顺安让予他,却又让他的儿子来守着,城外撤兵是撤兵,可又不全撤,什么意思!
&esp;&esp;还说什么共治?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他难道不懂!
&esp;&esp;高宴脸上笑意未变:“将军莫急,许是误解了小侄的意思。年关便要到了,往返湖阳,多有不便,家父便令我在此过了年关,翻了年,亦好令人行纳采,问名之礼,我与顾姑娘亦可相见,烛山虽远,在下亦愿往,亲迎顾姑娘前来。”
&esp;&esp;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esp;&esp;顾闯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朗声一笑:“难为你还记着她。只是贤侄有所不知,烛山泊冬日寒凉,小女偶感风寒,不宜出行。待到春暖花开,此一行再说不迟。你是有心了,可哪里有劳动你亲去接她的道。她生性腼腆,见了你,只怕更不自在。我到时自会选一行得力人手,将她从烛山接来。你实在不必着急。”说罢,顾闯伸手重重拍了拍高宴的左肩,“且等翻了年再说。”
&esp;&esp;高宴随之笑了一声,转过话题,又说起了顺安城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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