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高氏的人来了不少，也死了不少，但是高檀和顾家姑娘却跑了。
&esp;&esp;他打马行过地上的尸首，停至黎明敦身前，问道：“先生在北项，亦是扶持了个二公子？”
&esp;&esp;黎明敦抬眼，脸上并无多少惊讶，悟一向来是个聪明人。
&esp;&esp;“你如何猜到的？”
&esp;&esp;悟一答道：“你带来的人身手不错，可北项人最是忠心，小葛木，老葛木的人不会跟你，只有革铎的人，我猜，是你能使唤的。”
&esp;&esp;革铎也是“二公子”，谢朗扶持高檀也是“二公子”。
&esp;&esp;老一套的伎俩，换汤不换药。
&esp;&esp;悟一冷笑了几声，压低声道：“与外通敌，谢朗真的好大的胆子，敢在北项养狼崽子。”
&esp;&esp;黎明敦抹了抹脸上飞溅的血迹，徐徐道：“先生胸中有大义，是小舍，而为大得。”
&esp;&esp;悟一哈哈大笑：“革铎争权，与小葛木内斗，又与南越争斗，死了多少人，死的人莫不都是寻常人，这是小舍？”
&esp;&esp;问罢，悟一忽而想到高檀说过的话，谢朗以人为棋，以天下为局，何来大义，何来大得。
&esp;&esp;“没有他，革铎杀不了如此多的人。”悟一似笑非笑地问，“他现在又要做什么，搅乱北项，像扼制恶犬一般，拴着革铎。可革铎不是高二公子，革铎是恶犬，他有恶犬的心思。老葛木死后，你以为他还会听从谢朗的话么？”
&esp;&esp;第104章 坐忘
&esp;&esp;月亮坠下云端,东边的天际露出一丝金光。
&esp;&esp;他们到达了先前与高晏约定的汇合地点。
&esp;&esp;道中清冷，除了几声马儿的喷鼻声，寂静地再无旁音。
&esp;&esp;顾淼和高檀在原地等了一阵过后,方听远处传来蹄音。
&esp;&esp;她忙循声望去，晨光之中，她隐约窥见了高晏的身影。
&esp;&esp;她不再犹豫,拉过缰绳，掉头朝南侧奔去。
&esp;&esp;高檀一愣，低声惊道：“李姑娘，你要走？”
&esp;&esp;顾淼头也不回地道：“你且在此处等他,告诉他我有事先走了,不必来追。”
&esp;&esp;话音未落,顾淼便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esp;&esp;高檀并没有停留在原地,依旧紧随其后。
&esp;&esp;“我与李姑娘一道来的,自要一道走。”
&esp;&esp;顾淼紧皱眉头，正欲再言，回身却见高宴的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esp;&esp;她无暇再争辩，甩了一记空鞭，催促马儿继续朝前走。
&esp;&esp;身后不远处的马蹄声乱了一阵，遥遥地,她似乎听见了高宴的声音。
&esp;&esp;“顾盈盈……”
&esp;&esp;顾淼又甩了一记空鞭，头也不回地往南疾奔。
&esp;&esp;约莫一个时辰过后，他们从旷野到了一座临近的城池外。
&esp;&esp;石楼高耸,楼门上挂着一块北项语的牌子。
&esp;&esp;顾淼勒马，拍了拍身上落的灰尘，回头一看，高檀也一身风尘仆仆
&esp;&esp;“你识得城楼上的字么？”顾淼问。
&esp;&esp;高檀认识北项文。
&esp;&esp;可眼前的高檀不认得城门上的字。
&esp;&esp;他摇了摇头。
&esp;&esp;顾淼沉默了片刻,听他问道：“李姑娘要进城么，是要寻人？”
&esp;&esp;顾淼刚一蹙眉，便听他又道：“我是先前无意听见你与高公子说的话，并非有意偷听。”
&esp;&esp;顾淼垂下眼，冷淡道：“我要进城去寻我阿爹，你自顾自南下吧。”
&esp;&esp;高檀仿佛苦笑了一下：“李姑娘为何总不肯领情，我先前便说了，某愿意帮姑娘寻人，料想北项以南的城池不少，姑娘一人去寻，不如二人合力去寻？”
&esp;&esp;顾淼笑了一声：“顺教的人在追杀你，你这样跟着我，真是在报恩？”
&esp;&esp;高檀语塞了片刻，顾淼又道：“你翻脸若翻书，先前不还信誓旦旦底说，唯恐自己是不堪之人，白白拖累了我，转眼却又纠缠不放，怎么，如今就不怕拖累我了？”
&esp;&esp;高檀双手紧了紧缰绳，随之一笑道：“李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我虽非挚友之交，可亦算彼此扶持过一段时日，我实在是好意，也不知是因何缘故，得罪了姑娘，姑娘要如此三番四次地将我拒之门外。”说着，他抱了抱拳，“倘若真是我无意中得罪了姑娘，我向姑娘赔个不是，还望姑娘见谅。”
&esp;&esp;他收敛了笑意，直视她的双眼，坦坦荡荡。
&esp;&esp;面前的高檀就像一张白纸，而她就像是用过去的恶意平白无故揣测他的那一个人。
&esp;&esp;顾淼面对失忆的高檀，时常会有一种这样的心虚，尤其是在她说了伤人的话以后。
&esp;&esp;他现在就像个傻子，一个傻子又能懂什么呢。
&esp;&esp;顾淼气闷地拍了拍马，再也不看他，转而朝城楼走去。
&esp;&esp;顾淼打马进城，这座城池很小，亦非坐落要地，因此守备不算森严。
&esp;&esp;盘查的守卫简单问了两句，得知二人是药商队的人，在此处等人后，便也放了行。
&esp;&esp;进城过后，顾淼依旧被城中的荒凉吓了一跳。
&esp;&esp;因为北面在打仗，北项的各处城池都在征兵，城中除了守卫之外，已经几乎看不到太多的年轻男儿，虽然日头已经升了起来，但是街上几乎也见不到人影。
&esp;&esp;顾闯大概不会躲在这里。
&esp;&esp;顾淼打马绕着城池寻了一圈。容身的处所自是不少，可是这里不能隐于市，谨慎起见，他应该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
&esp;&esp;顾淼原本打算就此离开，再往南寻，可是经过一处废旧的石屋时，她忽然看见了斑驳的石墙上刻着一枚瘦月亮。
&esp;&esp;顺教的标记。
&esp;&esp;顾淼勒马，翻身而下，进屋去查看。
&esp;&esp;石墙下落了香灰，几片碎掉的竹箭上，弯弯扭扭地写着几个小字：若见诸相非相，即见我道。
&esp;&esp;高檀走到了她的身后，问道：“你认得这个标记？”
&esp;&esp;顾淼扭头答道：“这就是那个逆教，你做教首的那个逆教。”
&esp;&esp;高檀“嗯”了一声，表情漠然地扫过墙上的瘦月亮以及地上的竹简，“这个逆教在北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