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机会。
&esp;&esp;话题戛然而止。没有明天的人似乎不适合展望未来。
&esp;&esp;陆霜沉默地给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
&esp;&esp;杯中的冰块渐渐融化,酒液从冰凉变为温润,似乎喉咙的接受度也能更高一些,麻痹对数量的感知。
&esp;&esp;他一向酒量很好。
&esp;&esp;“陆霜。”
&esp;&esp;“嗯?”他抬起沉重的双眼。
&esp;&esp;“你知道明天我们还有事要做吧?”章凝的面部在他的视野里有些模糊,但担忧的神色仍然很清晰。
&esp;&esp;“我知道。”
&esp;&esp;“你是害怕吗?”
&esp;&esp;陆霜摇摇头,思维仿佛变得迟钝。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我从来不怕死。我怕一无所知。”
&esp;&esp;他从来都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有很多一生也无法参透的问题。
&esp;&esp;比如母亲为什么离开,而他的父亲,对他的所有交流都是祈使句,从始至终都像一个严厉的感叹号。
&esp;&esp;比如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究竟经历过什么,智商退化为孩童,一问三不知。
&esp;&esp;比如坐在对面的女人,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esp;&esp;因为一无所知,他才会孜孜不倦地上下求索,探寻答案。
&esp;&esp;如果生命只剩下二十四个小时,你会想去做什么?
&esp;&esp;陆霜只知道,有些问题如果不现在问,他会含恨而终。
&esp;&esp;“你还好吗?”章凝的脸在眼前放大。
&esp;&esp;由于她体内注射的针剂,酒精不会造成严重影响,她始终能保持清醒。
&esp;&esp;一如绝大多数时候那样。
&esp;&esp;陆霜苦笑,挫败而自嘲。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因酒精上涌,一阵晕眩攻击中枢神经,令眼前的一切扭曲模糊。
&esp;&esp;北欧的冬季来得早,窗外早已漆黑一片。温暖的房间里,灯光流溢,火星四散,琥珀色的酒液仿佛失去重力,一滴滴如晶莹璀璨的露珠,晃晃悠悠地漂浮在空中。
&esp;&esp;而在颠倒混乱的世界一切不稳定里,唯有她的身影恒常如一。
&esp;&esp;“章……”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跌跌撞撞地倒下去。
&esp;&esp;他酒量向来很好,章凝一惊,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才堪堪避免他的头跟地毯亲密接触。
&esp;&esp;“这可不像你。”她嘀咕着,将男人放倒回沙发上。
&esp;&esp;却被身下的陆霜反抓住胳膊。不设防的她跟着跌落,扑在沙发扶手上。
&esp;&esp;两人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章凝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剧烈如擂鼓。
&esp;&esp;“放手——”她想爬起身,却暂时无处借力。
&esp;&esp;半是惊恐半是好奇地,她抬眼望向对方。
&esp;&esp;平心而论,陆霜有一张惹人犯罪的脸。他眼角飞红,双目微睁,长长的睫毛扫在下眼睑,灯光辉映下,仿佛某种鸟兽的斑斓尾羽。
&esp;&esp;陆霜收紧臂弯,将她紧紧圈在怀里,死也不放手。一直在她面前被小心收敛的攻击性借题发挥,从人畜无害的面具下探出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