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sp;许是受了齐猛影响,夜里闲着也是闲着,姚月娥便也回屋开始清点要带走的物件。
&esp;&esp;她在封府前后加起来待了不到两年,除开那些带不走的衣料和大件,姚月娥几乎搜走了封令铎送她的所有东西——耳坠、镯子、簪钗、玉佩,还有一些小件的玉雕把件和两幅据说很是值钱的字画。
&esp;&esp;之前开厂的时候,让齐猛当掉了一些,而如今剩下的,姚月娥简单估算了一下,大约换个地方从头再来,也不算太难。
&esp;&esp;心里有了底,便也就不慌了。她先将这些值钱的东西包好,才开始清理衣物鞋裤。
&esp;&esp;房门却在这时开了一隙,“啪嗒啪嗒”的几声响动,姚月娥低头,果见只白鹅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她给这只鹅起名叫大白,是离开封府的时候,姚月娥唯一带走的活物。
&esp;&esp;与大白相识那一日,封府里热闹非凡,听下人们说,封夫人为了给初入仕途的少爷谋个好前程,特地摆席宴请了好些朝中官员的家眷。
&esp;&esp;彼时正是绿肥红瘦的暮春时节,城中牡丹盛开,到处都是花团锦簇的景象。
&esp;&esp;封夫人不知从哪处寻来了几株姚黄和魏紫,安放在后院的园圃里,有意要借花向这些官太太们献佛。
&esp;&esp;姚月娥身份低微,自是没有资格去凑热闹。可她的小院位于封府最靠近圃子的偏房,都不需推窗开门,便能听见那群贵夫人们在说些什么。
&esp;&esp;无非不过是些浮夸恭维的矫情话,姚月娥倒也不稀罕听,就在她转头去榻上小憩的时候,外面不知是谁说了句,“花是好花,就是这满园的酢浆草实在碍眼。”
&esp;&esp;一语毕,院外众人纷纷应是。
&esp;&esp;封夫人赧然陪笑,语气清淡地解释道:“这是府里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种的,一开始只种了几株,没想到这草这么贱,一窜就是一大片。平时开些小花也算可看,如今跟这国色天香的牡丹一比,可真是大煞风景了,刘嬷嬷。”
&esp;&esp;屋里的姚月娥心头一紧,果然听见封夫人吩咐,“快叫人来将这些草都铲了,别碍着夫人们赏花。”
&esp;&esp;听着刘嬷嬷应承跑远的脚步,姚月娥的心口霎时被堵上一块巨石。
&esp;&esp;那些酢浆草确实都是她种的,不仅是她种的,还是她从老宅带来的唯一留念。
&esp;&esp;小时候家贫没有零嘴,每每傍晚跟着母亲去窑上给父亲送饭,她就会从路边揪下一根酢浆草含在嘴里。细细的草茎会渗出酸酸的味道,混着草木的清香,是她儿时独属于一家三口的记忆。
&esp;&esp;姚月娥不明白,牡丹有牡丹的雍容华贵,酢浆草有酢浆草的清新可人,偌大的庭院两者各自生长、互不相干,怎么偏就有人容不下这些只需方寸水土的小草?
&esp;&esp;于是那一日,姚月娥鬼迷心窍地走进厨房,趁着晚宴上菜无人注意,她偷偷地打开了关着大白的竹笼。
&esp;&esp;后来的事,便是大白不负所望地掀了整场晚宴,那些之前叫着要铲草的夫人们个个蓬头散发、形容狼狈地离开了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