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土地神搞不清状况,只觉得这位上仙身上迸发的戾气消散得莫名奇妙,难道刚才肉眼可见的杀气是假的?
&esp;&esp;“且慢。”宫门处黑压压一片,群妖已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esp;&esp;江守君在顾淮音身侧扯了扯她的袖角,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顾淮音偏过头侧耳凑近去,嘴角含笑。
&esp;&esp;距离窦然拉近,江守君反而不知所措起来,往她身后退了半步。
&esp;&esp;妖王抬手示意,宫门外妖卫一拥而上,将三人团团围住。
&esp;&esp;“你们当我褚源是个什么地方?即便诸位对我这妖王再不屑一顾,也不能海神面前太过肆无忌惮吧。”妖王负手径直上前。
&esp;&esp;顾淮音神色如常,不慌不忙道:“擅自囚禁嬴鲛遗孤在此,这才当真是对海神大不敬。”
&esp;&esp;“呵,嬴鲛遗孤乃是我妖族圣女,何来囚禁一说。”
&esp;&esp;“妖族圣女?嬴鲛位居海神,其后人自然也得神相,与妖族有何干系,妖王此番话语,恐有附骥攀鳞之嫌。”
&esp;&esp;“你……”妖王被堵的哑口无言,只得冷笑,“阁下不要只顾口舌之争而忘了当下的处境,你胆敢闯入褚源,亶渊器既失,你与那土地神死罪难免。”
&esp;&esp;听闻此话,一旁蛇妖按捺不住,在妖王耳边窃窃私语:“王上,亶渊器是何等神物,先史大乱时震慑天下,天上地下有哪位神仙罗汉敢在那上头做手脚,岂是这等无名之辈能窃取的。”
&esp;&esp;“闭嘴!”妖王抬脚把他踹翻在地。
&esp;&esp;“今日不交出亶渊器,谁也别想活着出褚源。”
&esp;&esp;话落,兵刃相接,妖卫手持刀剑几乎横在顾淮音与那土地神二人颈前。
&esp;&esp;顾淮音没什么反应,倒是那土地神满额冷汗滚落下来都不敢抬手去擦,心中欲哭无泪,自己活这么大把年纪,过来帮个忙不至于把命都搭上吧。
&esp;&esp;“等等,”江守君忽然慌张,出声道,“亶渊器是我拿的。”
&esp;&esp;话落,她从宽大袖口里拿出那细颈长瓶,双手捧着的瓶身通体洁白,散发光晕柔和。
&esp;&esp;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的土地神倒吸一口凉气,心死了半截,心想就是自己脖子上架了十把刀也不比看见这瓶子更让人绝望的了。
&esp;&esp;一时间所有人都紧盯着她手上亶渊器,愣是没人敢出声。
&esp;&esp;“把刀放下!”,江守君口中干涩,眼睛死死盯住架在顾淮音颈间那把长刀。
&esp;&esp;妖王嘴角抽了抽,抬手示意撤刀。
&esp;&esp;他早该想到的,除了海神遗孤外,谁有能力能近亶渊器半寸,遑论窃取。
&esp;&esp;但想不通的是,江守君毕竟只是个凡人,她又岂知道这器物厉害。
&esp;&esp;妖王收敛戾气,对江守君说:“圣女拿那器物做什么?”
&esp;&esp;江守君垂下眼睫低头不语。
&esp;&esp;她自然不能说,说她知道司主罔悬身躯困于亶渊窟中,唯有她来除去亶渊器才能破解。
&esp;&esp;沉默半晌,也只开口道:“……得罪。”
&esp;&esp;江守君举着那神器半晌,无人敢接,那些妖怪们都是见识过厉害的,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esp;&esp;莫说他们,妖王也怕。
&esp;&esp;妖王笑得几乎扭曲:“那还请圣女归还亶渊神器。”
&esp;&esp;“自然。”江守君稳稳端着亶渊器,又像带了威胁对他道:“在亶渊窟里海神说过让我出褚源,我身旁二人也只是无意卷入此地,多有冒犯,待我归还亶渊器后还望妖王听从海神之意,放我三人出褚源。”
&esp;&esp;无意卷入,多有冒犯……
&esp;&esp;妖王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终于憋出来个:“既有圣女发话,我岂敢再拦。”
&esp;&esp;江守君这番偏袒的话太过明目张胆,顾淮音站在她身后,一时没控制住,冲那妖王笑了一下。
&esp;&esp;妖王:“……”
&esp;&esp;外头雨疾成帘能障目。
&esp;&esp;二人回了楚州手里没伞,头顶上被个状若莲花的阵法给罩住了,反正有顾淮音这个神仙在,天上就算下刀子也淋不着。
&esp;&esp;路过楚州平日最繁盛的十字街,见路旁黑压压聚着一片叫花子。
&esp;&esp;几日神神鬼鬼,再看见民生疾苦时,一颗被吊起的心又重新狠狠砸在地上。
&esp;&esp;江守君抿唇不语,身为楚州官员,对当地民生的确了解。
&esp;&esp;心知楚州虽然僻壤,但当地百姓勤恳是可以养活自己的,现下淮水水涝尚没个确数,怎么会凭空多出这么多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者。
&esp;&esp;顾淮音与江守君两相对视,心中默契知道此事蹊跷。
&esp;&esp;很快她们发现端倪,乞者大多身上披盖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目。或身旁一块白布,布下是还没来得及腐烂的尸体。
&esp;&esp;荒废破屋檐下,江守君在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面前停住脚步。
&esp;&esp;这女子跪在地上掩面哭泣,身旁立着“卖身葬父”的牌子。
&esp;&esp;江守君矮下身与这女子平视,拿出身上仅存的银钱交到她手上。
&esp;&esp;“我只有这些了,你先拿去用。”
&esp;&esp;女子泪眼婆娑,攥着手中银钱不知所措。“恩公大德,奴无以为报……待奴安葬父亲后自会跟从恩公……”
&esp;&esp;“我并不要你什么,只问几个问题就好。”
&esp;&esp;女子抿了抿唇不说话。
&esp;&esp;“你父亲因何亡故?”
&esp;&esp;“父亲得了病,治不好,就死了……”
&esp;&esp;“这边众多白布之下,都是得了同样的病而死的人吗?”
&esp;&esp;女子含泪点头。
&esp;&esp;“什么疾病?”江守君心中莫名恐慌,“瘟疫?”
&esp;&esp;女子仍是跪坐在地上,哭道:“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但染上的人身上都有密密麻麻的青痕,跟绳子绑着似的,都叫‘青绳病’。”
&esp;&esp;檐外骤雨又大,砸在地上嘈嘈切切。狂风又起,急穿过檐下,竟掀起一侧白布。
&esp;&esp;白布之下,果然满面满身经络成青痕的尸身暴露出来,几乎可断定这与秦驹病状一致,也和八百年前睐山惨状一致。
&esp;&esp;江守君攥紧拳头,手上隐忍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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