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被抱出来的小猫不叫了,只是蔫蔫地趴在他怀中,宋津言自然不会和一个小猫计较,温声道:“外面雨太大了,再过几天我再带你出去玩。”
&esp;&esp;他和怜南在一起的时候,傍晚时分经常会带小猫去附近的公园。
&esp;&esp;小猫在公园长大,对公园一直很喜欢。去了回来之后,每次都能咪咪喵喵很久。
&esp;&esp;进门的时候,宋津言停住了脚步。
&esp;&esp;他没有转过头,只是站立在背对怜南的房子的门的方向。他的手指僵硬了一瞬,才想起来,噢怜南看不见了,因为刚刚搬家工人把可视门铃也拆了。
&esp;&esp;这时候这个念头才重新涌上来——怜南要搬家了。
&esp;&esp;宋津言回身看了门一眼,手下意识用了些力气,小猫尖叫着跑出他的怀抱,他的手上被抓了深深的一笔。
&esp;&esp;血痕长长的一条,在手上,宋津言回神处理。
&esp;&esp;小猫躲在角落处小心地看着他,宋津言用水冲了十分钟伤口,上了碘伏,再用大号的创可贴贴上,看见对面明显在看他脸色的小猫,轻声说:“没关系,我的问题。”
&esp;&esp;房子里面很安静,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
&esp;&esp;这一声落下之后,房子里面很久都没有别的声音。
&esp;&esp;搬家工人搬最后一趟的时候,工人们锁门要走,宋津言轻声道:“那里面的东西都是不要了吗?”
&esp;&esp;徒弟还在想怎么回答,师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是要那个相片吧,去拿吧,你拿了我们就把门锁了,小情侣分手嘛,我懂的,放心老板那边我们也不会多嘴。”
&esp;&esp;宋津言垂着头,声音很低:“多谢。”
&esp;&esp;相片被宋津言拿了回来,相片被保存的很好,一点灰尘都没有,但宋津言还是擦了又擦,最后将相册摆在了书房里。
&esp;&esp;小猫做了坏事不敢来找他,他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眼眸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相片。
&esp;&esp;是葵花给他们照的相片,地点在陶瓷坊,就在怜南开的花店附近。
&esp;&esp;相片中,怜南脸上沾了泥点,他伸手去帮怜南擦,怜南亮着眸子看向他,“咔嚓”一声,那时候葵花说:“渍,真幸福。”
&esp;&esp;后来怜南找葵花将相片要了回来,选了一个周边都是向日葵的相框,小心地将相片装进去,郑重地摆在客厅最显眼的柜子中间。
&esp;&esp;虽然怜南没说,但是记忆中怜南一直很喜欢相片这种东西。
&esp;&esp;他有一次问过,怜南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怀中小声说:“记忆会骗人,相片不会。”但即使如此,除了葵花随手拍的几张,怜南并没有主动要求过合照。
&esp;&esp;宋津言打开自己的相册,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病例和工作报告。
&esp;&esp;没有怜南。
&esp;&esp;他就这样愣在了原地,他有些想不起来怜南的手机了,在一起那段时间他医院的工作一直很忙,真正算起来其实他和怜南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
&esp;&esp;宋津言遥遥望向怜南房子的方向,a城很大,不再联系的人就不会再相遇。
&esp;&esp;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良久之后,宋津言将相片放到了最下层的抽屉中。“啪嗒”一声,抽屉合上,宋津言脑袋晕沉得快昏过去。
&esp;&esp;吃的药好像没有一点作用。
&esp;&esp;平常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就会变得很重。
&esp;&esp;第二天几乎从床上爬不起来时,宋津言只能又打电话请假,没想到中午时分,门外站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esp;&esp;他烧得晕晕乎乎,保持着基本的理智,出声道:“老师,您怎么来了?”
&esp;&esp;王主任没想到宋津言是真的病了,忙把宋津言扶到沙发上,简单检查了一下。见到宋津言疑惑的眼神,迟疑着出声:“老师以为你”
&esp;&esp;说着,王主任有些说不出口,但已经来了手上还提着慰问的水果:“我从你师伯那里听见的,津言,也照顾好自己。”
&esp;&esp;宋津言怔了一瞬,本来脑子也烧的不清楚,一句“什么”就这样问了出来。
&esp;&esp;王主任脸上满是凝重:“我看了病历和片子,你是这方面的医生应该也懂,寄托于概率基本上已经没希望了,是老师的问题,如果你之前没有那么多排班,怎么也能看出来一些问题,如果早个一年”
&esp;&esp;宋津言手指不受控地轻跳了一下,他重复着老师的话:“如果早上一年。”
&esp;&esp;王主任叹了口气:“那应该不至于到晚期,胃癌这东西就是容易发现的时候就太晚了”
&esp;&esp;
&esp;&esp;两天前,机场里。
&esp;&esp;葵花死死握着怜南发颤的手,轻声道:“要不我们还是坐高铁去,还没上飞机怎么就抖成这样了,害怕吗,没事,我们不坐飞机,我现在去看票。”
&esp;&esp;怜南摇头,一顶毛绒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a城这几天因为下雨温度只有十几度,这个打扮也不算奇怪。
&esp;&esp;葵花已经打开12036看到香椿的高铁票,就听见怜南小声说:“坐飞机。”
&esp;&esp;葵花手停住,没有第一时间关掉手机,望向怜南。
&esp;&esp;怜南好像不知道,即使只是站在机场门口,他指尖都在颤抖。原本苍白的脸更白了一分,眼眸中的害怕和惶然甚至不用特意看。
&esp;&esp;葵花关上手机,轻声问:“确定吗怜南?”
&esp;&esp;怜南点头。
&esp;&esp;踏上飞机的那一刻,怜南心里一个声音叫嚣着——
&esp;&esp;跑啊。
&esp;&esp;跑啊怜南。
&esp;&esp;跑
&esp;&esp;那个人从大声到急躁到哽咽,最后站在很远的地方,泪眼朦胧地望着怜南。怜南和他对视着,不知不觉手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esp;&esp;葵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轮椅,直到自己视线内东西开始移动的时候怜南才反应过来,他回身看向葵花,葵花却只是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esp;&esp;作为朋友,葵花从不好奇怜南的苦难。
&esp;&esp;她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没有起死人医白骨的本事,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满足朋友最后的心愿。
&esp;&esp;比起林灿的不堪一击,这几天躲在家里哭,她在最开始的害怕和崩溃之后反而平静了一些。可能因为比起林灿,她接触的身边的死亡要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