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宋灵毓却不是。

&esp;&esp;他不仅亲自准备课业内容，还每日必入宫为芊芊补习。

&esp;&esp;原因无他，而是宋灵毓发现，皇帝的文化水平简直差得匪夷所思。

&esp;&esp;乍一看好似还可以，一旦接触多了，就会发现皇帝平常说话的措辞，竟和市井村妇差不多。

&esp;&esp;她的谈吐丝毫不像是出自与皇室教育之中，偶尔说出的话，文法奇怪，用词直白，情绪上来了“放屁”、“臭不要脸”、“老不死的”这般粗鄙之词张口就来。

&esp;&esp;不仅如此，她甚至连自己父亲的年号都不知道，就连当今的年号，都是思索了好久才想起叫嘉康。

&esp;&esp;更别提四书五经，汉书史记，礼乐骑射了。

&esp;&esp;更有甚者，有一次宋灵毓看见她提笔写字，写的字有多丑就不说了，竟然连拿笔的姿势都是错的！

&esp;&esp;别说是皇室子弟了，就是稍微有钱点的人家的孩子，也不会十五岁了连拿笔都不会吧。

&esp;&esp;宋灵毓素知皇帝不学无术，但没想到她的学识水平会低劣到这个地步，连垂髫幼童都不如。他匪夷所思的同时又忍无可忍，长叹一声后决定切实履行太傅的职责，从头抓起。

&esp;&esp;这实在不能说宋灵毓较真，就芊芊这个水平，谁来当太傅都是没法忍的。

&esp;&esp;于是每隔日下午，宋灵毓亲自坐镇文华殿为芊芊讲课，一讲就是一下午。

&esp;&esp;这可真是要了芊芊的命啊。

&esp;&esp;她前世就不爱学习，当初高考真的是凭着小聪明勉强考上了一所211，属于重新来一遍连蓝翔技校都考不上那种，要不然也不能在同龄人都去考研考编的时候选择去创业。

&esp;&esp;现在每隔一天下午，就被宋灵毓按在文华殿听什么四书五经，练习毛笔字，简直比受刑还痛苦。

&esp;&esp;宋灵毓也很头疼。

&esp;&esp;他从来没见过像芊芊这般的学生。两个时辰的课，一会说饿了，一会说要去方便，一会又说吃多了犯困。

&esp;&esp;让她学写字，书案上至少挂了十多只材质不同的笔，一会用用这个，一会用用那个，过一会又去研究砚台了，总之心思就不放在学习上。

&esp;&esp;宋灵毓当然不知道差生文具多的说法，当初看见芊芊预备那么多只笔，还以为她想在写字上下一番功夫，谁知却只是在拿笔玩。

&esp;&esp;现下芊芊蘸着墨，毛笔先是在雪白的宣纸上滴落一个硕大的墨点，之后颤颤巍巍落在纸上上，留下一个发抖的横，拐歪的时候力又陡然增大，笔尖都劈叉了，落下一个横折，往下几笔更是奇奇怪怪各有各的丑法，最后形成的是个宋灵毓根本不认识的字。

&esp;&esp;“这是什么？”宋灵毓揉着眉心问道。

&esp;&esp;“宋灵毓的灵啊。”芊芊讶然道：“你不认识？”

&esp;&esp;继而她忽然想起自己写的是简体，又赶紧又笔给糊了。

&esp;&esp;宋灵毓看着那黑乎乎的一片，太阳穴一跳，再也忍不住似的说了句“容臣失礼”，上前几步隔着案几握住芊芊的手。

&esp;&esp;广袖的绉纱落于案上，带来一股若隐若现的冷香，手被冰凉手掌包裹住，宋灵毓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灵”字。

&esp;&esp;“陛下看见了吗，灵字是这样写的，笔是这样用的。”

&esp;&esp;语气算是平稳，但芊芊听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esp;&esp;落于纸张上的字劲瘦端庄，和电脑上打出来的仿古字体如出一折，有种清雅的好看。

&esp;&esp;手上的触感消失，芊芊仰头看着身后的宋灵毓，笑着鼓掌：“宋卿的字真好看！”

&esp;&esp;芊芊从小调皮捣蛋，却没有老师真的讨厌她，靠的就是从不顶嘴还会溜须拍马。

&esp;&esp;现实中的芊芊也长了张讨喜的圆脸，一旦说起好话来十分让人招架不住。

&esp;&esp;宋灵毓微微垂头，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猝不及防闯入视线中。

&esp;&esp;女帝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边还露出两个小梨涡，仰着头看他时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整张脸看起来分外的生动鲜活。

&esp;&esp;那是他从未在女帝脸上看见过的表情。

&esp;&esp;宋灵毓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后退了一步。

&esp;&esp;刚刚气急了，竟忘记了避嫌。

&esp;&esp;虽然先生教弟子写字时，这般接触是常事，也算不上什么僭越，但宋灵毓之前被女帝屡次侮辱，已经形成了生理恐惧，距离小于三米就浑身不自在。

&esp;&esp;平常二人接触绝对要有旁人在场，若不便，也要离得远远的，至少隔三米距离，刚才竟是情绪上头，直接把这茬忘了。

&esp;&esp;芊芊见宋灵毓这样，大概猜到他是想到以往被女帝调戏的场景了。

&esp;&esp;她无奈又无语。

&esp;&esp;真要那么怕，就别来教她啊。

&esp;&esp;宋灵毓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脑筋太死，把学识看得太重。

&esp;&esp;可惜他不知道另一个时空中还有一个名叫朱元璋的大佬，文化成绩同样差，但却是赫赫有名开国帝王，普天之下无一人敢不服。

&esp;&esp;宋灵毓移开眼神，将手收回袖中，转身退到殿中。

&esp;&esp;他不动声色地定了定心神，地继续对芊芊道：

&esp;&esp;“陛下记住刚刚写字的感觉，手腕不可僵硬，练习久了，自会有所进步。”

&esp;&esp;芊芊叹气，看着那比划分外多的“灵”字，一个头两个大。

&esp;&esp;半响，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发光地对宋灵毓道：“宋卿，其实朕平常亲自写字的机会也不多，只要把几个常用的练好了就行了，也不必练那么多。”

&esp;&esp;没练几个字就开始想办法偷懒。

&esp;&esp;宋灵毓一阵无语，但又不自觉地想知道她能说出什么惊天言论，问道：“哦？敢问陛下是哪几个字？”

&esp;&esp;芊芊眉飞色舞道：“你看，朕平常批阅奏折，写的最多的就是‘朕知道了’，‘朕不同意’，‘朕再想想’，那把这几个字练好就可以了，这样效率多高！”

&esp;&esp;宋灵毓：“”

&esp;&esp;亏她想得出来，只会写三句话的皇帝，怕是从古至今找不到第二个。

&esp;&esp;芊芊全然没注意到宋灵毓的脸色，继续滔滔不绝：“还有那些四书五经也不用教了，朕的诏令说出去自有翰林院的学士为朕润色，写好后朕盖个章就行了，做皇帝也未必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