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明烛语气温和,安抚道:“去吧,不妨事。”
&esp;&esp;小太监这才一步三回头地退下了。
&esp;&esp;沈永和沉默,他很奇怪,两个小太监才被派来含章宫没多久,在此之前与沈明烛素不相识没有任何往来,而很快沈明烛又去百越走了一趟。
&esp;&esp;算下来,他们根本没相处多少时间,为何两个小太监已经对沈明烛这样死心塌地?
&esp;&esp;沈明烛没钱,没权利,给不了小太监任何好处。
&esp;&esp;小太监是这样,贺时序也是这样。
&esp;&esp;沈永和看了贺时序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前为沈明烛把脉,贺时序感激涕零地行了一礼,迫切地拿着药箱走到沈明烛身边。
&esp;&esp;沈明烛有些尴尬,他讪讪笑道:“我说这是我第三次出去,你们信吗?”
&esp;&esp;第一次出去是宫门口救人,第二次是受命出使百越,这是第三次。
&esp;&esp;沈明烛深感自己时运不济,他好好待着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难得出去一次正好被人抓住了。
&esp;&esp;不是,小五不是说这个身份平时没人会理会吗?他怎么觉得不是这样。
&esp;&esp;沈永和不置可否:“皇兄去做什么了。”
&esp;&esp;沈明烛坦然回答:“我去见庆尧。”
&esp;&esp;上一回见面还说庆尧不会背叛,这一回就承认两人私相授受。
&esp;&esp;沈永和轻笑一声,“皇兄倒是诚实。”
&esp;&esp;沈明烛摊了摊手:“我不说,你也能查到,而且……”
&esp;&esp;他慢吞吞地说:“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esp;&esp;沈永和淡笑:“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见不得朕的事……”
&esp;&esp;他笑意一顿,难以置信:“你骂朕不是人?”
&esp;&esp;“啊。”沈明烛眼神飘移,“我可什么都没说。”
&esp;&esp;他骂人,却意外得不让人讨厌,旁听的人忍俊不禁,连被骂的沈永和都很难升起恶感。
&esp;&esp;贺时序低眉,掩住唇边流露出来的几分笑意。
&esp;&esp;这又是他没见过的沈明烛了。
&esp;&esp;不同于戏弄燕驰野时的狡黠,他像只终于被惹怒的猫。平日里温文尔雅,懒散地躺在屋檐上晒太阳,但被人冒犯多了,也会亮一亮爪子以示警告。
&esp;&esp;贺时序收回手,不赞同地道:“殿下……公子日后还是注意些好,尽量不要动武。”
&esp;&esp;颜慎早就没了下棋的兴致,他眼巴巴地追问:“很严重吗?”
&esp;&esp;贺时序犹豫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esp;&esp;素来从容镇定的丞相少见地失了镇定:“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啊!”
&esp;&esp;贺时序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药瓶,双手呈递给沈明烛,低声道:“这是臣这些日子新研发的解毒丸,比先前的药效要好些,能延缓毒发,至少三年内,殿下可不必为瘴毒所扰。”
&esp;&esp;他跪地,神色愧悔,自责到了极点:“臣无能,还没研制出解药。”
&esp;&esp;沈明烛接过药瓶,顺手将他拉了起来,言笑晏晏:“有什么关系呢?还有那么多时间,没有人规定一定要现在就做出来啊。”
&esp;&esp;好像中毒的、最迫切需要解药的人不是他。
&esp;&esp;江铖用力地皱了皱眉,与他记忆中的模样相比,沈明烛实在变了太多。
&esp;&esp;五年时间,真的能让人脱胎换骨吗?
&esp;&esp;沈明烛眨了眨眼:“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esp;&esp;“什么?”沈永和平淡地问:“风平浪静便不能来寻你吗?”
&esp;&esp;沈明烛没忍住轻声笑了笑,“陛下,你好不诚实。”
&esp;&esp;他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很想这么猜测,但事实证明,若不是有事,你们不会来找我的。”
&esp;&esp;要么有事相求,要么有话要问,总不会是叙旧联络感情的。
&esp;&esp;他面上叹气,眼中却是盈盈笑意,显然并没放在心上,也不在意他们对他仅存利用。
&esp;&esp;“殿下……”贺时序低声喃喃,而后别过脸去,像是无颜以对。
&esp;&esp;颜慎张了张嘴,竟也发不出声音。
&esp;&esp;他思及许多年前,小太子刚开始启蒙,也曾端端正正朝他行礼,用还有些含糊的语调乖巧喊他“老师”。
&esp;&esp;上苍对他的学生何其残忍啊……
&esp;&esp;沈明烛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三公九卿对他寄予厚望,可回望他短暂半生,无一人真正爱过他。
&esp;&esp;沈明烛说得对,他们上门,总不会是好事。
&esp;&esp;他知道,可他并不在意。
&esp;&esp;他坦然接受旁人所有的恶意,眼中连一丝消沉也无,依然明媚如煦日。
&esp;&esp;是习惯了吗?
&esp;&esp;还是……
&esp;&esp;萧予辞指尖颤抖了一下。
&esp;&esp;还是,这人对他们从没有过期待?
&esp;&esp;就好像,人素来只会被在意的东西所伤害。
&esp;&esp;沈明烛仍微微笑,“你们来了这么多人,有文臣有武将,想来,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esp;&esp;他笑意微敛,带着几分担忧:“怎么了?”
&esp;&esp;第15章
&esp;&esp;来之前,沈永和设想过无数个可能。
&esp;&esp;他想过沈明烛或许会闹、会拿乔、会提出过分的条件、会高傲地嘲讽他无能,他想假如这些情况真的发生,他又该如何应对。
&esp;&esp;可他还没有开口,沈明烛先问他——“怎么了?”
&esp;&esp;沈永和忽而有股极强烈的无所适从之感,好似他是从阴暗处爬出来的虫子,在沈明烛澄澈的目光下进退两难。
&esp;&esp;是的,他早就不诚实了,他甚至不够正义、不够坦荡。
&esp;&esp;沈永和收起复杂的心绪,“六月之后,王朝境内就很少下雨了。”
&esp;&esp;沈明烛点了点头:“钦天监很厉害。”
&esp;&esp;“百越的粮食已经运向各处,只等需要时便开仓放粮。原本,靠着这一批粮食,百姓日子纵然不好过,但也不至于闹饥荒。而假如明年天命仍旧不佑,有百越在,至少也是一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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