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允衡抿了抿唇,讷讷道:“我就是觉得……我好像恨不起来他。对不起,我应该恨他的。”
&esp;&esp;正邪不两立,他应该对陆承义抱有足够的厌恶,如此才算不辜负沈敬安的教导。
&esp;&esp;可理智如此,感情上他却没办法产生怨与恨,到底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esp;&esp;难道他沈期就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人,因着生物学上陆承义是他的父亲,他就失去理智不辨是非了吗?
&esp;&esp;“原来是因为这个。”沈明烛松了一口气。
&esp;&esp;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沈期是那种极度愚孝,要不惜一切为陆承义脱罪,再不济就一起死的那种人。
&esp;&esp;幸好不是。
&esp;&esp;沈明烛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够分得清对错,不徇私偏向,已经非常了不起。所以你也该放过自己,人是有感情的,会流露实在再正常不过。”
&esp;&esp;“可是他是哈迪斯的成员,我不应该……”沈期难以接受他自己是这样的人。
&esp;&esp;他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都在告诉他善良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不该浪费在恶人身上。
&esp;&esp;“你怎么对自己这样苛刻?”沈明烛眨了眨眼:“感情之所以是感情,就是因为它不受理智所控制。”
&esp;&esp;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是秩序之外的一瞬间。
&esp;&esp;沈明烛语气温和:“你会有这种情绪很正常,二哥,陆承义害了很多人,但对你,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esp;&esp;沈期瞪大了眼睛,突生一股不平气:“他对我真心实意?就算如他所说,小时候送我离开是为我好,那现在利用我算什么?他分明只爱他自己!”
&esp;&esp;沈明烛目光温润,像是注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给予最宽大的包容,“我来之前,听首长他们说过这件事。”
&esp;&esp;他笑了笑,“我想,他应该不是利用你,他在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二哥,他本来可以强行把你抓走,给你植入芯片,逼迫你为他们做事的,可是他没有。”
&esp;&esp;“他知道你瞒不过父亲和大哥——不论是你主动说还是无意间露出马脚,他给你找了个最无伤大雅的理由,让你暴露在蓝国面前,让你得以被保护起来。”
&esp;&esp;沈期忽然泄了力气,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惟声音沙哑:“他为什么不说?他要是说了,或许会有办法……”
&esp;&esp;沈明烛温声:“因为他是哈迪斯的人,他还是你的父亲。他双手沾满血腥,可他希望你能干干净净,堂皇正大地走在路上,不必战战兢兢——二哥,他得和你切割干净,你才能是沈期。”
&esp;&esp;他既希望你能过得好,怎么忍心让你愧疚?
&esp;&esp;怎么忍心让你进退两难,让你的人生染上污点?
&esp;&esp;沈明烛眉眼弯弯:“不要勉强自己去恨他,那不是你的责任,不要让自己陷在这样的情绪中,那会让你成为一个偏执的人,会让你活得很累。”
&esp;&esp;沈期眼眶一酸。
&esp;&esp;他在一夕之间忽然有了一段卑劣身世,茫茫天地没有他的归宿,正义不容他,邪恶不收他,他不知该往何处去。
&esp;&esp;他坠入深渊,是沈明烛拖起了他,于是他回到了人间。
&esp;&esp;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明明,沈明烛才最该恨他。
&esp;&esp;沈允衡捧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盛了好几杯咖啡,“明烛,尝尝。”
&esp;&esp;沈明烛惊讶:“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