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非要点出来，非逼他亲口收回先前信誓旦旦的话。
&esp;&esp;就不能给他一个台阶，善意遗忘这个话题吗？
&esp;&esp;沈明烛故作惊讶，而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哦，原来你反悔了。你反悔，为什么不说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反悔了？”
&esp;&esp;宋时微：“……”
&esp;&esp;他突然感同身受到了钟北尧的心情。
&esp;&esp;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他已经反悔了一次，总不能再反悔第二次，何况他现在也不想反悔。
&esp;&esp;宋时微吐出一口气，无奈长叹：“公子，要是换了另一个脸皮薄些的，怕是已经羞愤而走了。”
&esp;&esp;奇怪，他以前脸皮也不厚的。
&esp;&esp;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先贤诚不欺我。
&esp;&esp;第137章
&esp;&esp;其实宋时微也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
&esp;&esp;好像就是某一天, 他见沈明烛白日里奔忙于田间地头，晚上回来还要埋首书案。
&esp;&esp;白龙鱼服当个小小监军，沈明烛身边人虽多, 可用的却没几个。
&esp;&esp;主帅、监军、州牧……
&esp;&esp;一人身兼多职，忙得像个陀螺。
&esp;&esp;宋时微不忍，帮着处理了两件小事，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esp;&esp;演变到如今，他已经在沈明烛用作办公的书房有了一个位置，沈明烛会习惯地把一些事情放在他案头, 他便也自然地拿起来处理。
&esp;&esp;“一月之内，我不强求你为我效力。”
&esp;&esp;“在下才疏学浅, 教不得公子。”
&esp;&esp;宋时微一阵恍惚，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渠宿的那间小屋。
&esp;&esp;当日话语犹言在耳, 早已不知何时便做不得数。
&esp;&esp;他沉吟片刻, 半晌，故作深沉地开口：“我年少时，父亲告诉我, 以天下为己任者总是少数, 然而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总是这种人。从那时, 我便立誓，我将终我一生，与平庸相斥。宋时微这个名字，应当永勒碑上。”
&esp;&esp;“后来我看了很多书，书上写‘人无贤不贤，贤不贤惟君；政无善不善，善不善惟君’，我那时便想……”
&esp;&esp;“打住！”沈明烛真诚地问：“你又要讲故事吗？”
&esp;&esp;上一次是真情实感, 这一次像极了做戏。
&esp;&esp;宋时微并不理会，自顾自接下去说道：“我那时便想，我既欲比肩圣贤，那我所效忠的，也定要是不世明君。”
&esp;&esp;沈明烛提醒他：“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esp;&esp;一个月前他还说自己年少时想要出人头地，几乎都病急乱投医了，怎么现在突然就对自己效忠的人有了这么高的要求？
&esp;&esp;“这不重要。”宋时微说：“重要的是——公子，你会是吗？”
&esp;&esp;沈明烛未答，他笑了笑，“宋时微，你效忠我，不吃亏的。你要知道，这或许是你唯一一次可以选择皇帝的机会。”
&esp;&esp;在所有人眼里，小皇帝还在深宫中养病。
&esp;&esp;他可以许久不病愈，也可以抱病而终，但他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危机四伏的边境。
&esp;&esp;在时下这个已经逐渐认识到滴血相融无法作为血缘论断的时代，如何证明身份似乎成了一项难以裁定的悬案。
&esp;&esp;靠人尽皆知的所谓记忆？靠存在相像的模糊面容？靠能够被伪造的信物？
&esp;&esp;都不足以断定。
&esp;&esp;也就是说，只要朝臣们众口铄词咬定小皇帝并未出宫，只要钟北尧或是宋时微添上几段似是而非的故事，沈明烛的身份就永远存疑。
&esp;&esp;史书该如何落笔写他？
&esp;&esp;哪怕他有能力靠着自己再一次夺回皇位，也能强迫千万人改口，千百年后，依然会有人谈起那些猜疑，说他就是个厚颜无耻的强盗。
&esp;&esp;当然，起义也好兵变也罢，对于有能力的君主而言，登上皇位前的血雨腥风全都做不得数，入关后自有大儒辩经。
&esp;&esp;但他本可以有更辉煌的篇章，又何必搭上一个“得位不正”的污点。
&esp;&esp;沈明烛微微而笑：“我是不是沈明烛，是你们决定的。”
&esp;&esp;宋时微沉默。
&esp;&esp;早在他刚知道这人是皇帝时他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想沈明烛究竟哪来的底气敢如此彻底地断了自己后路。
&esp;&esp;难道沈明烛还有别的后手？
&esp;&esp;但不管他在盛京还做了哪些准备，隐姓埋名孤身来西境是不是也太大胆了？
&esp;&esp;他就不怕真的丢了帝位吗？
&esp;&esp;要知道皇帝久不出现，京中已经有了改立他人的呼声。
&esp;&esp;宋时微想不通。
&esp;&esp;沈明烛慢吞吞：“现在，你把刚才的话再问一次。”
&esp;&esp;宋时微愣了一下，他想了想他方才说了什么，疑惑但照做：“重要的是——公子，你会是吗？”
&esp;&esp;你会是那个为开天辟地而来，不世出的圣明君主吗？
&esp;&esp;沈明烛问：“我现在不是吗？”
&esp;&esp;何必等以后，他在此处，所谓“圣明”才算有了面目。
&esp;&esp;他即天命，天命在他。
&esp;&esp;月影绰绰，照月无声。
&esp;&esp;此处月亦是彼处月。
&esp;&esp;有人指月为证宣誓效忠，有人也正推开窗，望着明月等候故人。
&esp;&esp;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两声。
&esp;&esp;赏月的许瑞章回过神，连忙拉开门，左右看了看，见目之所及无人注意，才迅速将门口的秦铮拉进来。
&esp;&esp;他重新将房门掩上，心中稍定。
&esp;&esp;战无不胜的秦铮只消站在这里，就足够带来安全感。
&esp;&esp;许瑞章躬身作揖：“多谢将军愿意前来。”
&esp;&esp;“大人言重。”秦铮立即伸手将他扶起，“末将应尽之责。”
&esp;&esp;自许瑞章领职前往西境之后，他们便一直有在通信，许瑞章在信中写想要见一面，秦铮于是今晚出现在了他房门外。
&esp;&esp;许瑞章面带歉疚：“本不该让将军涉险，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