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这个节点激发上进心没有任何意义。”

&esp;&esp;“他也未必真要学习，要学早学了，现在只是想逃避责任罢了。”李曼迪面容带笑，可那话语却让人心底发寒：“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继承了他爸那从不用在正道上的脑子，从小就会骗人。”

&esp;&esp;“他小时候就总说自己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可根本说不出对方叫什么名字。”

&esp;&esp;“我还带他去看过好几位儿童心理专家，怕这小孩一个人呆久了出现幻视幻觉，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李曼迪冷笑一声，叹息道：“后来我才知道，有些小孩连医生都能骗。”

&esp;&esp;“那么多次测试，他竟然都通过了。”

&esp;&esp;“我这儿子确实生得挺聪明的。”李曼迪说，“可惜了，确实是我的失误，当初就应该强制带他进行后续治疗，总不至于一拖拖上这么些年，拖到病症直接爆发了。”

&esp;&esp;“心理问题若是被人的意志主观藏起来，谁都没办法察觉。”

&esp;&esp;“他小时候太孤单了。”

&esp;&esp;“孤单到甚至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玩伴。”

&esp;&esp;李曼迪观察着少年的反应，微微抿了一口茶。

&esp;&esp;这开水配茶包的廉价口感于她而言已经非常陌生了，如同窗外即将被拆迁的老街巷。

&esp;&esp;记忆中的热闹繁华早已不复存在。

&esp;&esp;等过完这个冬天，一切都该是全新的篇章。

&esp;&esp;必须是全新的篇章。

&esp;&esp;“因为他爸的关系，估计那些年根本没人愿意理他，成天就自己在街上瞎晃悠了。”李曼迪放下那满是塑料质感的茶杯，感慨道：“如果不是我找人帮忙，估计这心病还要爆发得更早一点。”

&esp;&esp;“现在回头看，当初确实不该给他找朋友，弄巧成拙了。”李曼迪叹笑，“还花了不少钱呢。”

&esp;&esp;听到这里，原晢倏地怔住了。

&esp;&esp;——“我身边所有留下来的人，都是买来的。”

&esp;&esp;——“他们都不喜欢我。”

&esp;&esp;——“你要不要，也可怜可怜我？”

&esp;&esp;原晢突然记起街灯下那张闪着泪光的脸。

&esp;&esp;半明半暗，若即若离，忽然就融入了夜色里。

&esp;&esp;他好像理解了裘时的痛苦。

&esp;&esp;李曼迪今天的任务是“遣送”，而非“招揽”，所以在面对一个影响裘时未来选择的外人时，这位母亲的态度并不是特别友善。

&esp;&esp;十年前为裘时买朋友的时候，李曼迪肯定不是这个态度。原晢想着。

&esp;&esp;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不管是“遣送”还是“招揽”，李曼迪总会将裘时最脆弱的一面当成谈判筹码，在关键时刻公开示众，以达成最理想的效果。

&esp;&esp;裘时需要她这么做吗？

&esp;&esp;裘时不需要她这么做。

&esp;&esp;幼时的隐私总是未经允许就被母亲赤裸裸地展现出去，或博取同情，或换取利益，最终带来毫无价值的虚假繁荣。

&esp;&esp;裘时并不喜欢这种热闹。

&esp;&esp;他依旧很孤单。

&esp;&esp;每次看到客厅墙上那张老旧泛黄的乘法表时，原晢心底总会升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可那分明只是一张批量生产的学龄前必备单品，家家户户人手一份，实在没什么特别的。

&esp;&esp;他也曾经纠结过街心花园遇到的大富翁到底是谁，没有姓名，没有照片，没有联系方式，唯一的解答只能询问当事人。可为了保护石膏手的完整性，为了将那暧昧不清的关系暂时定格，原晢总是有意无意避开这个话题，心中的疑问也一拖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