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唐颂和宋千帆两人一老一少挑起了大梁,吩咐内阁和朝中诸位大臣,整肃皇宫、搜剿同党、登记伤亡和物品损坏名录等等活计,都安排得有条不紊。
&esp;&esp;虽然先前发生了一些摩擦,但国难当前,两人合作得倒也算默契。
&esp;&esp;苏成德在事态平息后,也带着干儿子从宫外一处院落的地窖里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在祁王率军进攻时,他正好轮休,带着干儿子去街上听戏去了,也算是福大命大。
&esp;&esp;刚回来就听说陛下病倒了,苏成德哎呦喂地叫唤了一阵,抓住太医问了许多问题。
&esp;&esp;在听说只是体虚气虚时,他松了一口气,赶紧叫人去药库取上等的药材来煎药。
&esp;&esp;等待期间,他又悄悄地顺着门缝往里面看了看。
&esp;&esp;只看到那帷幕重重的床榻上,坐着一个沉默的背影。
&esp;&esp;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宗策都不关心。
&esp;&esp;太医走后,他独自陪伴在昏睡的殷祝身旁,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殷祝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庞。
&esp;&esp;沉重的玉冠已经被他取下,乌黑茂密的长发披散在枕上。
&esp;&esp;像是志怪传说中海妖散铺在海中的网。
&esp;&esp;殷祝睡着时,会微微侧着头,露出纤瘦修长的颈侧和漂亮分明的锁骨。
&esp;&esp;宗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正正好好盖在下巴的两寸处,显得很乖巧。
&esp;&esp;因为殷祝手上有伤,他不敢握住,只能轻轻地托着那只手。
&esp;&esp;五指虚虚合拢,像是在捧着一枚易碎的宝珠。
&esp;&esp;如此幸福,如此脆弱。
&esp;&esp;如果可以,宗策希望时间能就此停驻,不再流逝。
&esp;&esp;痛苦几乎要让将他的心撕裂成两半。
&esp;&esp;宗策甚至开始憎恨自己,为何要畏首畏尾?为何不一开始就对殷祝坦白?
&esp;&esp;即使是从未开始的信任,也好过病入肺腑后的祓除。
&esp;&esp;如今这个局面,是他自己一手造成,宗策甚至不能想象殷祝用冰冷的神情看向自己的画面。
&esp;&esp;即使他深知自己罪无可恕。
&esp;&esp;宗策垂眸,瞳孔茫然地散着。
&esp;&esp;祁王对他说的那番话,犹如魔障般一遍遍回荡在耳畔:
&esp;&esp;“那份血书,我裁成了两半,一半留在府上,剩下一半,已经叫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卢及手上。”
&esp;&esp;“他如今备受北屹皇帝的看重,而你是我皇兄看重的人,大夏的将军,你们两人,将来必定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esp;&esp;“不过,孤相信凭守正你的能力,一定能胜过他。”
&esp;&esp;“只是,当你率军为大夏打下一场又一场胜仗时……”
&esp;&esp;“——你猜,北屹那边,会不会把这份血书拿出来,送到我那好皇兄的手上?”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祁王这招确实蛮狠的(从宗策的角度来看)赢得越多,死得越快。
&esp;&esp;殷祝:嗯,我干爹肯定是揍人太累了[可怜]
&esp;&esp;第41章
&esp;&esp;殷祝做了个梦。
&esp;&esp;梦里,他妈知道了他和宗策的事情,
&esp;&esp;虽然殷祝竭力辩解自己对干爹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纯属阴差阳错,自己也一直对干爹崇敬有加,但他的老娘依然露出了天崩地裂的神情。
&esp;&esp;殷祝心想我也很冤枉啊!
&esp;&esp;但看着颤颤巍巍给宗公像盖红布的老妈,他一句话也不敢辩解。
&esp;&esp;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妈把他干爹贴上封条,装箱“请”进了地下室,还用最厚实的金库大门给封上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殷祝记得老爹说过它可以用来防核弹,建成时还专门请人来做过法事。
&esp;&esp;“……妈,不至于吧。”他举起手,弱弱道。
&esp;&esp;老妈面沉如水地看了他一眼,大步走进了厨房。
&esp;&esp;过了一会儿,里面飘出了烧焦的气味。
&esp;&esp;殷祝察觉到不妙,拔腿想溜。
&esp;&esp;可惜被管家拦住了。
&esp;&esp;“少爷,自从您出事之后……”
&esp;&esp;殷祝露出了忍无可忍的表情:“都说了别叫我少爷!”
&esp;&esp;“好吧,自从您出事之后,”管家从善如流地省略了那个词,“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夫人给您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还有附近最有名的大师。”
&esp;&esp;殷祝面无表情:“你直接说结论就行,我妈被骗了多少钱?”
&esp;&esp;“好的。那位大师说,您的魂不在身体里,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夫人问能不能将魂唤回来,他说五十万可以一试,夫人给了他一百万。”
&esp;&esp;殷祝拳头硬了。
&esp;&esp;他咬紧牙关问道:“还有吗?”
&esp;&esp;“新年时,夫人又去了一趟宗公庙,排了七个小时的队,终于烧上了头香,”管家说,“回来后夫人很高兴,说她在庙里抽到了上等签,代表宗公答应了,一定会保佑干儿子平平安安。”
&esp;&esp;殷祝汗如雨下。
&esp;&esp;虽然、但是。
&esp;&esp;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esp;&esp;“……还有吗?”
&esp;&esp;“没有了,”管家冲他和善一笑,“少爷,我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esp;&esp;他侧身让开一条道,殷祝来不及锤他,睁大眼睛,看到他亲爱的老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符水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脸“大郎,来喝药了”的容光焕发,看着他慈爱道:“来,生生,把这碗水喝了就好了。”
&esp;&esp;“好……好什么好!”
&esp;&esp;殷祝猛地惊醒。
&esp;&esp;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头顶的幔帐,视线缓慢移动,落在坐在床榻边的宗策身上。
&esp;&esp;他干爹看上去十分憔悴。
&esp;&esp;眉头紧锁,眼中血丝密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esp;&esp;见他醒了,竟盯着他的脸,足足恍惚了数息才反应过来。
&esp;&esp;“陛下方才魇住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