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此之前,汤珈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是这样向父母摊牌,用一种平铺直述的语气,仿佛在聊明天天气如何,毫无心理障碍。
&esp;&esp;“我不去相亲的原因很简单,我喜欢男人,是个同性恋,所以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这么勤快的我求夸!
&esp;&esp;第52章 我也想和你一起放烟花。
&esp;&esp;如果这时候有个问题叫除夕夜被父母赶出家门是什么感觉,汤珈树只想回答一个字,爽。
&esp;&esp;是那种终于挣脱开镣铐全身心拥抱自由的爽。
&esp;&esp;即便他右侧脸颊还在火辣辣地疼,可肉体的痛苦完全盖不住灵魂解脱的畅快与舒爽。
&esp;&esp;出门时,汤珈树只来得及随手捞了件外套,连拖鞋都没换,闷头猛跑了一阵儿后停在路边,肺里喝进寒气,迅速蔓延开来,冰冷,刺痛,却沁人心脾。
&esp;&esp;除夕夜,万家灯火,其乐融融,鞭炮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硫磺味儿,是刻在国人骨子里阖家团圆的味道。
&esp;&esp;一路漫无目的地沿着儿时记忆走回老街那套房子,这片几年前就已经被划为拆迁区,街坊四邻相继搬走,这里彻底沦为无人问津,垃圾遍地,路灯昏黄,石灰剥落的墙壁上一个硕大的“拆”字,平添了几分荒凉。
&esp;&esp;汤珈树踩着满地的枯枝败叶往里走,这条路他从记事起一直到大学毕业,走了十几年,闭上眼睛也能分得清东南西北,尽头处的洋槐树依旧高大茂盛,枝叶伸展开来,月光下影影绰绰。
&esp;&esp;汤珈树来到楼道口的水泥台阶前,随便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从兜里掏出手机,还好,电量尚且充足。
&esp;&esp;时间刚过八点,春晚开始没多久,也不知道季与淮那边吃没吃完年夜饭,点进对方微信,犹豫半晌,还是没忍住拨了个语音请求过去。
&esp;&esp;等了有七八秒钟,季与淮接起,声线温和,还带了点笑意,“怎么不打视频?”
&esp;&esp;汤珈树找了个好搪塞的借口:“不太方便。”
&esp;&esp;季与淮只当他是在家,所以不太方便,便没往下问,转而道:“年夜饭好吃吗?收红包了没?”
&esp;&esp;汤珈树被他哄小孩儿似的语气问得心头又甜又酸,依次回答:“好吃啊,没红包。”
&esp;&esp;“那待会儿我给你发一个。”
&esp;&esp;“谢谢老板。”
&esp;&esp;季与淮轻笑,耳畔响起一阵烟花炸开的声响,汤珈树还以为是自己这边,往黑黢黢的四周看了看,才意识到是电话那头。
&esp;&esp;“你那边有人在放烟花?”
&esp;&esp;“嗯。”季与淮道:“二叔他们一家也来s城了,我们一块儿过年,刚吃完年夜饭,这会儿来院子里放烟花。”
&esp;&esp;“真好。”汤珈树说。
&esp;&esp;季与淮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不对劲,问:“珈珈,你怎么了?”
&esp;&esp;“我没事儿。”
&esp;&esp;话音落,季与淮那边又传来一道小女孩儿的笑声,紧接着衣料摩擦,像是扑进了季与淮怀里,清脆童音道:“舅舅,别打电话啦,快来陪我玩儿。”
&esp;&esp;汤珈树在这边安静地听着季与淮语气温柔地和小女孩儿说完话,又将手机拿近,对他道:“是我妹妹的女儿,叫姗姗,今年三岁半。”
&esp;&esp;“季与淮。”
&esp;&esp;“嗯?”
&esp;&esp;“我也想和你一起放烟花。”
&esp;&esp;季与淮停顿一下,再开口用比方才他跟小外甥女对话时还要温柔几分的语气道:“等你回来,我带你一起放烟花。”
&esp;&esp;夜里温度已至零下,汤珈树坐在风口,被刮得吸了下鼻子,说:“好。”
&esp;&esp;“珈珈?”
&esp;&esp;“嗯。”
&esp;&esp;“你这会儿是在外面吗?”
&esp;&esp;“……”季与淮都问出来了,汤珈树不好蒙混过关,便大方承认,顺带找了个借口:“我突发奇想,想来看看咱们以前那栋老房子,就溜达出来了,正好饭后消食儿。”
&esp;&esp;季与淮知道他家里的情况,猜测事情原因没那么简单,但汤珈树不愿说,他也就不准备拆穿,只顺着他的话问:“那你到了吗?”
&esp;&esp;“嗯,我也好几年没回来看看了,”汤珈树仰起头,望向老槐树树冠处,感慨:“没想到这棵洋槐树还在。”
&esp;&esp;“是啊。”季与淮缓缓道:“你当年留在墙上的涂鸦也还在呢,不去看看?”
&esp;&esp;“啊,涂鸦,”汤珈树握着手机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边往外墙边上走边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淋——”他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你怎么知道涂鸦还在?”
&esp;&esp;季与淮听他终于反应过来,便道:“我前阵子不是回去过一趟吗?就你开车去机场接我们那次。”
&esp;&esp;“所以你也来老房子这儿看了?”
&esp;&esp;“嗯,说是开春就要拆了,我心里想着,也就最后一眼了。”
&esp;&esp;汤珈树边听电话边走到墙根前停住,路灯昏黄,照着外墙那片字迹斑驳的涂鸦,他盯着看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有些伤感道:“季与淮,等这儿的房子一拆,属于我们的共同记忆就彻底没了。”
&esp;&esp;“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没了,脑子又没坏,怎么会记不得?”
&esp;&esp;“……”汤珈树梗了一下,“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浪漫过敏症?”
&esp;&esp;季与淮笑了一声,说:“不,我是在逗你开心。”
&esp;&esp;汤珈树这回脑子转得倒是快:“我没有不开心。”
&esp;&esp;季与淮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看完老房子就回家去吧,外面冷,别冻感冒了。”
&esp;&esp;“好,那我先挂了,你也去快陪家里人吧。”
&esp;&esp;临了,季与淮道:“新年快乐,珈珈。”
&esp;&esp;“新年快乐,淮淮哥。”
&esp;&esp;挂掉电话,汤珈树将快要冻僵的手揣进外套口袋,转过身,表情一愣。
&esp;&esp;几步之外的洋槐树下,沈玉英怀里抱了件黑色长羽绒服,静静地站在那里。
&esp;&esp;s城山月居季宅,季二叔拎了两罐啤酒走到沙发前,递给季与淮一罐,然后挨着他旁边坐下,问:“大侄子,我听说你那公司最近遇到点麻烦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