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sp;&esp;沈厌卿叹一口气，慢慢把剑抽出来。大皇子的旧门客避也不避，仍龇着牙笑。

&esp;&esp;“圣人践祚，乃是天命所归。”

&esp;&esp;“沈某一介微尘，又怎敢居功？”

&esp;&esp;“明师兄……人能如何死呢？也就是这样罢了。”

&esp;&esp;帝师倏然出剑，长袖飞起，利锋穿过周夷的心脏。

&esp;&esp;剑尖从背后破出，带出一道细细的血，洒在地上。

&esp;&esp;周夷正脸对着他，抬手摸了摸剑身，于是手上又多出几道沁着血的划痕。

&esp;&esp;可以想见的是，若是眼球尚在，这人的眼睛一定和往日一样亮的很。

&esp;&esp;生命正飞速流逝着，周夷几乎要扒着帝师的剑才勉强站得稳。

&esp;&esp;“咳咳……你真下得去手杀他？真的？”

&esp;&esp;沈厌卿冷声回道：

&esp;&esp;“我竟不知，他与你有什么不同？”

&esp;&esp;周夷搓了搓指间的血：

&esp;&esp;“按说……我不该……唔！不该多言，但……”

&esp;&esp;他没能说完这句话。沈厌卿抽了剑，任他倒下去了。

&esp;&esp;血晕开来。二十二习惯性要上去收拾，沈厌卿却摇摇头：

&esp;&esp;“尸身寻个地方烧了，旁的就这么放着。”

&esp;&esp;“？”

&esp;&esp;帝师闭一闭眼：

&esp;&esp;“陛下三旬后要上长奉山。”

&esp;&esp;就留给姜孚看，让他看看自己敬爱了许多年的老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esp;&esp;帝师信手抹了把剑，甩去血珠，收回鞘中。

&esp;&esp;他跨出门去，背后的佛像上正是姜齐的面孔。

&esp;&esp;这最能代表着同胞间悌爱的大皇子注视着沈十七，无声地送着刚杀尽最后一个兄弟的人。

&esp;&esp;沈厌卿被日光刺的眩晕，低下头，咳了几声。他心里一点也没有愧疚或是悲恸，只有种完成了一切的轻快。

&esp;&esp;他忽然停住，因为前面出现了个影子。

&esp;&esp;那人很高，腰间挂着一块水蓝色的玉佩，使他不必抬头也能认出是谁。

&esp;&esp;于是他仍低着目光，看向石缝里的新草。

&esp;&esp;“师兄。”

&esp;&esp;那人语气很沉，听起来心情并不好。沈厌卿却一点也不怕了，他知道死人是不能把他怎样的。

&esp;&esp;“——你为什么说谎？”

&esp;&esp;第40章

&esp;&esp;沈厌卿从梦中惊醒， 抹去额间冷汗，起身去抓床头的烛台。

&esp;&esp;他的手抖的厉害，握不稳， 铜质灯台跌在地上，沉闷地响了一声。

&esp;&esp;外面顿时传来人起身走近的声音。

&esp;&esp;他顾不得那些， 翻身下床， 跪坐在烛台边上。扶起来， 擦亮了发烛要去点。

&esp;&esp;火光闪了又闪，灭了又灭。蜡烛顶上剩的捻儿太短了，说什么也点不燃。

&esp;&esp;沈厌卿捏着发烛， 一根一根吹灭了扔下，再点，再灭。

&esp;&esp;窗纸厚，月光透不进来多少，描着屋里摆设银色的棱边。

&esp;&esp;他的手抖的越来越厉害， 发烛还不及沾到蜡烛就被摇灭，就那一丁点儿的光，明明暗暗，涨不起来。

&esp;&esp;是了，昨夜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回来，坐在这儿剪了半宿的灯花，将烛捻剪平了才灭。

&esp;&esp;如今点不起来，是他自作自受。

&esp;&esp;卧房的门开了个缝， 投进来片橙黄的光， 正扇在他旁边。

&esp;&esp;沈厌卿想叫开门的人进来点灯， 又觉得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太狼狈，不愿招人靠近。

&esp;&esp;所以他缩了缩， 背对门口，只问：

&esp;&esp;“几更了？”

&esp;&esp;人影近了近。

&esp;&esp;“近五更了，老师。”

&esp;&esp;“天怎么还不亮？”他的声音也在抖。

&esp;&esp;“很快就会亮的。”

&esp;&esp;姜孚见帝师没有阻拦，就缓步走过去蹲在对方身边，放下自己的烛台，拿起另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