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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1 / 2)

&esp;&esp;洛都的纨绔当然不仅仅只是逃学和在平康坊里招猫逗狗。

&esp;&esp;纨绔们服宿从笙,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门第。

&esp;&esp;而听从陆嘉木,则是因为他最狡猾聪明。

&esp;&esp;陆嘉木立在高墙下,梅枝的阴影投射在他雪色的衣袍上,像是白宣上挥洒的几笔水墨丹青。

&esp;&esp;他觉得差不多了,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清浅的笑。

&esp;&esp;“行了,别打得……”

&esp;&esp;别打得太狠,不然,那个看起来便很骄傲的郡主想必轻易释然不得。

&esp;&esp;话犹未落,一道鞭子破空而来,猛地抽在他脚旁,力道之狠,让人感觉到脚下的泥地都颤了颤。扬起的灰尘飞扬,铺满了他雪色的衣袍,陆嘉木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esp;&esp;一道纵深的裂痕在泥地上撕开,刺耳的声响惊得那群纨绔骤然愣住。

&esp;&esp;谁,谁敢拦他们欺负一个马奴?

&esp;&esp;第57章 郡主与马奴(11)

&esp;&esp;陆嘉木缓缓转过脸,薄而浅的阳光落在他身后,高挑的少女站在那儿,神情不见喜怒,那只素色的、他们向来认为只能拈花抚琴的手里,执着一条四尺余的马鞭。

&esp;&esp;“你们,在做什么?”

&esp;&esp;果然如陆嘉木那日所听到的一样,是把空山沥春雨的好嗓子。

&esp;&esp;他张嘴,想好的说辞在口中打转,饶是他巧舌如簧,也没想到朝笙会这样出现。

&esp;&esp;“宿从笙,你说。”少女声音格外的冷。

&esp;&esp;在这个时代,奴仆被欺负,对于主人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esp;&esp;朝笙走上前来,腰背仍笔直。

&esp;&esp;宿从笙看向他的姐姐。

&esp;&esp;她果然生气了,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很开心,那些发泄般的拳头落下去,怒火汹涌冲刷着他,然而激烈的情绪褪去之后,他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esp;&esp;可他不想低头,梗着脖子,道:“没什么,看他不顺眼而已。”

&esp;&esp;话也是实话。

&esp;&esp;再说,贵族打一个马奴,何须解释。

&esp;&esp;周围的纨绔也不觉得朝笙的怒火可怕。女子的性情有千种,性子烈的,也不过像爪子利的猫儿,徒增点趣味罢了。世有礼教尊卑,纨绔们在女子面前,向来有恃无恐。

&esp;&esp;哪怕是城阳,也是借着帝王与太子的威势高高在上。

&esp;&esp;然而朝笙并不是宣朝的人。

&esp;&esp;她得到了答案,便不再费口舌。

&esp;&esp;青州的纨绔打得,没道理洛都的她就要忍耐。

&esp;&esp;鞭子落下去的时候,纨绔们犹还不可置信,那条马鞭不是什么华而不实的装饰,它修长,坚韧,握在那位郡主的手中时,显得格外的遒劲有力。

&esp;&esp;纵是冬日里的锦衣厚重,也抽得筋骨生疼。绸缎的面碎裂开,飞出里头白色的鹅羽。

&esp;&esp;林坚眼睁睁看着鞭子抽来,狠狠飞到了眼前,他条件反射地闭眼。向来是林坚欺负他人,陡然间被鞭子抽中,皮开肉绽的疼痛太剧烈,他脑中充血,居然晕了过去。

&esp;&esp;宿从笙都呆住了,然而鞭子一甩,缠着他的脚狠狠往前抽去,他和那个马奴一样,狼狈地跌倒在地。

&esp;&esp;锦靴脱落,打了个滚,混在了泥地的灰尘里。他的脚露在空气中,冷风让他养得很是娇贵的身体都发了个抖。

&esp;&esp;他看向朝笙,而她眼中连往日的促狭逗弄都没有。那双琉璃似的凤眼冷得惊人,全然不带一丝不忍。

&esp;&esp;“宿朝笙!”他强撑着,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咬牙切齿,色厉内荏,“你居然为了一个马奴打我!你疯了吗?”

&esp;&esp;“我是你弟弟!”

&esp;&esp;宿从笙越说越委屈,痛意太清晰,他能想象到身上会有多少条触目的淤痕,而她神情冷漠而轻蔑,丝毫没有看重他的意思。

&esp;&esp;他居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esp;&esp;“所以呢?”朝笙不为所动,她很少被情绪支配。

&esp;&esp;可那个她从曲江里捡回来的马奴,被人欺辱,满身脏污。

&esp;&esp;“他是我的马奴。”她看着宿从笙,他似乎终于回神,明白了她的意思。

&esp;&esp;——那是她的马奴,她的所有物,任谁都不能去染指。

&esp;&esp;他委屈得放声大哭,狼狈不已,他不懂,明明有着一半相同的血脉,她又为何不能把他看作她的弟弟呢?

&esp;&esp;宿从笙并不明白,原因是他们相同的那一部分来自于宿文舟,而这个人,在十几年前的夜里,任由狄人在他眼前杀死了他的妻子,而他则抛下女儿仓皇逃去。

&esp;&esp;他们相似的部分反倒让朝笙厌恶。

&esp;&esp;陆嘉木怔怔地看着朝笙收拾完他们,又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转过了身来。

&esp;&esp;他对上了这双美丽的眼睛。

&esp;&esp;他忍不住想走过去,又怕这女孩轻易便看得出他的心思,他自觉自己掩藏得很好,何况,他今日不过隔岸观火,没有一道欺负马奴,甚至在她出现时正想开口阻止——

&esp;&esp;但朝笙扬起个嘲讽的笑,手中的鞭子落下,划过空气时发出一声急促的鸣声。

&esp;&esp;“差点忘了。”他于清晰的疼痛中听到那空山新雨般的声音道,“你笑起来可真恶心。”

&esp;&esp;陆嘉木终于再也维持不住常年挂在脸上的笑面。

&esp;&esp;纨绔们意识到,宿从笙的姐姐确实跋扈无忌,当街打架约莫也不是什么以讹传讹的流言。

&esp;&esp;那样一双美的手,当得上一句纤素柔荑,可握住了鞭子时,莹白的指节分明,哪里还有他们想象中的脆弱无力。

&esp;&esp;身上的痛意太明显,这群没受过皮肉之苦的纨绔们疼得直哆嗦。但对上那双含着冰的丹凤眼,他们什么话也不敢骂出来。

&esp;&esp;宿从笙终于止住了眼泪,他觉得丢人,更觉得心里的委屈无穷无尽,他眼睁睁看着朝笙收起长鞭,转身朝那个马奴走去。

&esp;&esp;纨绔们难得在同龄的人身上吃这样的大亏。在书院里欺负一个马奴,夫子们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和一个宿姓的郡主闹起来,就不好收场了。

&esp;&esp;宿从笙尚且被他姐姐打哭,纨绔们只好忍着痛,踉踉跄跄地跑开了,哪里还见先前的威风。

&esp;&esp;池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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