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灵鹤在古槐前落下,三位护道真人面朝古槐站定,如同三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众人只知他们身份,不知他们姓名。
&esp;&esp;也许界域之道修到最后,已与此方人界一体共生,不再需要身外名号。
&esp;&esp;却见护道真人中的一个,转身看向空地上那座小小茶寮的方向。
&esp;&esp;众人注意的焦点,亦是移向此方。自然,他们关注的不是茶寮内的凡人。
&esp;&esp;“——那是穷通山的车驾?”
&esp;&esp;“应是了。里面想来是穷通观主。”
&esp;&esp;“观主通天彻地,多年不下山,如今竟也出山,不知是否会为天道人间,再算一卦。”
&esp;&esp;神念私语中,也有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弟子,询问师兄师姐。
&esp;&esp;“穷通观主是何方神圣?寻常不曾听过此名。”
&esp;&esp;“穷通山一脉地处极东,乃是推演天机之人,历代观主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怎会轻易现世?传说二十多年前灵脉枯竭,正是……”
&esp;&esp;“那他们和上清主宗,谁的能耐更大些?”
&esp;&esp;“说了你也不懂。上清主宗推演界域,修的是天之‘道’,穷通山测算天机,窥的是天之‘意’,两者不同,不能相比。”
&esp;&esp;“这么厉害……”
&esp;&esp;“收声,主宗真人似有话说。”
&esp;&esp;就见护道真人似乎有所示意,道宗中,有人上前聆听。
&esp;&esp;“那是道宗太上长老,太寰真人?”
&esp;&esp;“是了。”
&esp;&esp;就见太寰真人带着两位弟子,来到茶寮之外:于门前询问:“吟夜观主可在内?”
&esp;&esp;门外,紫色道袍的弟子代为答:“观主在内。”
&esp;&esp;“此次鬼界之事,观主可有示下凶吉?”
&esp;&esp;“观主答,事皆前定,道在人为,不必再问天机。”
&esp;&esp;“界门开启在即,观主为何不现身一会,与我等一同入内?”
&esp;&esp;“观主还在等人。”
&esp;&esp;此话一出,不仅太寰皱了皱眉头,人群中亦有涟漪般的轻语。
&esp;&esp;“……还有人没来么?”
&esp;&esp;穷通观主明明在此却不现身,那这界域之门是开还是不开,他们走还是不走?
&esp;&esp;看三位主宗真人站定不动,似乎是要陪穷通观主等到底。
&esp;&esp;果然,太寰道:“观主但等无妨。”
&esp;&esp;“观主多谢贵宗美意。”
&esp;&esp;——难道吟夜观主等的人不来,他们今天也就不走了么?
&esp;&esp;不知为何,众人总觉得耳畔响起一声轻轻叹息。
&esp;&esp;苏亦缜蹙眉想着方才的对话,忽然听红尘剑仙道:“总觉得微生兄就在附近了。”
&esp;&esp;“为何?”
&esp;&esp;“这样神神秘秘,语焉不详的情景,若是没有他,才觉得奇怪。”
&esp;&esp;“……也有道理。”
&esp;&esp;身后一弟子小声道:“可是我心砰然而动,像是叶二宫主将要现身。”
&esp;&esp;红尘剑仙忍无可忍:“这种丢人现眼的话,你们能不能用神念说?”
&esp;&esp;“那样有失坦荡,不是我红尘剑道所为。”
&esp;&esp;——忽见紫色道袍的弟子们从茶寮中鱼贯走出,在茶寮门外规律散开。
&esp;&esp;又有两位弟子恭敬掀起茶寮的竹帘。
&esp;&esp;最后,终于见穷通观主由一弟子半扶着,缓缓步出。
&esp;&esp;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这位紫衣墨氅,有三分病气,却传闻能通天彻地的观主身上。
&esp;&esp;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观主真容。
&esp;&esp;身为修仙之人,更能看出他双目难以视物。
&esp;&esp;也能看出,他身后的点点流光乃是一玄秘阵法,能将外物化作某种表达,传递给阵心之人。
&esp;&esp;当然,再玄妙的阵法也做不到将外界所有色声香味触法直接转换成人之神念,恐怕要有身边耳聪目明之人转达,再将这一切,借助阵法传递到观主识海中。
&esp;&esp;——怪不得他身边有如此多人随侍。
&esp;&esp;“这位观主身上似乎并无修为……”
&esp;&esp;“他的眼睛……”
&esp;&esp;“窥探天机之人,往往落下五弊三缺,正是因为知道太多,有反噬加身。”
&esp;&esp;“不是为此,这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一卦……”
&esp;&esp;“多年前本君似曾耳闻一事:这位吟夜观主,是凡间烟花之地出身。你看他名字,若是仙门法号,怎会取成这样。”
&esp;&esp;“竟有此事?细细道来。”
&esp;&esp;“细细道来。”
&esp;&esp;自然不敢当面窃窃私语,而是各自神念交流。
&esp;&esp;场中一片平静,神念却是在彼此之间时时传递。
&esp;&esp;更有许多想要结交穷通观主之人,想要上前见礼攀谈。
&esp;&esp;只是碍于上清山的太上真人就杵在那里,并不敢做的太明显。
&esp;&esp;如此场面被段大成看在眼里,对吟夜先生更是肃然起敬。
&esp;&esp;起先只觉得不凡,现在看来,即使是在众位仙长之间,吟夜先生亦是分量极重的人物。
&esp;&esp;但是,众人如此瞩目,吟夜却未回应半分。步出茶寮,他的目光丝毫未看向旁人,未看向太寰,亦没有看向谷中央的生死槐树与树前的护道真人。
&esp;&esp;他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山谷入口处,而后轻轻站定,含笑望去。
&esp;&esp;此时天色将暮,山林之中,已经升起深浓雾气。
&esp;&esp;也就是拥翠山谷之中此刻全是仙氛,才未被这春夜寒雾所笼,然而放眼望去,天地远山,已经在茫茫雾海之中。
&esp;&esp;在那雾海的边缘,站着一个人。
&esp;&esp;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的,总之此时已经站在那里。
&esp;&esp;——年轻道人身着雪白不染的道袍,领口袖边与腰间丝绦却俱是张扬明艳的红色,眉目温雅,意态从容。
&esp;&esp;佩剑上缠绕一朵似莲似桃的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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