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偏偏狄进还接着道:“说来我还要感谢你,我虽然觉得此案不对劲,及时收手,但河东的那位提刑官并不清楚,恐怕会误解,还真以为我临阵退缩了,现在由你揭示出来,确实帮了我不小的忙!”
&esp;&esp;说到这里,狄进甚至拱手一礼,语气诚恳地道:“官家拜托我查案,太后也委托陈直阁办案,一切都是最好的发展,我马上要殿试了,若能高中状元,便是连中三元,值此光宗耀祖之际,当有阁下一份贡献!多谢!”
&esp;&esp;“啊啊啊——!”
&esp;&esp;娄彦先勃然变色,明明知道此言是故意刺激自己,但还是被深深地刺激到了,脸上的浮肿愈发鼓起,挣扎着要扑过去,放声嘶吼道:“同为前唐宰相的后人,我一生如此悲惨,你却什么都唾手可得,凭什么!凭什么!”
&esp;&esp;“娄家先拿出详细的族谱再说,冒名攀扯前朝世族的可太多了……”
&esp;&esp;狄进念头一转,不过这种却不必掰扯,进入关键的话题:“我原本以为,你肯定不会甘心让开封府衙多抓出任何一个贼子,扩大功劳,会一直咬紧牙关,什么都不交代……没想到你如今自作聪明,反倒暴露出了许多破绽!那个被贼人胁迫,逼着与你联系的府衙内员,很快就将暴露,到时候顺藤摸瓜,又是一帮贼子落网!我要不要提议,给你换一间牢狱,回报这份功劳?”
&esp;&esp;娄彦先由于三木加身,已经扑倒在地上,依旧目眦欲裂,满是血丝的眼珠子似要凸出来:“狄进,你不要得意!终有一日,你会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不会让你好死!不会让你好死!”
&esp;&esp;狄进凝视对方,观察片刻后,对着左右看着的狱卒摆了摆手,示意将此人带回牢房。
&esp;&esp;四个狱卒上前,将这个疯狂挣扎的人拉起,勉强朝外拖去。
&esp;&esp;听着那破防尖叫的声音渐行渐远,狄进露出沉思:“此人最后的反应,毫无半点悔意,只有纯粹的恨意,莫非传递消息之人,并非遭人胁迫?他坚信我根据这条思路,查不出来?倘若真是如此,这倒是娄彦先真正的贡献了!”
&esp;&esp;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个嫌疑人已经不够用了!
&esp;&esp;“仕林,我们找到三位有嫌疑的吏胥了!”
&esp;&esp;离开牢狱,路上正遇见吕安道,将进展讲了一遍。
&esp;&esp;狄进正色聆听。
&esp;&esp;根据之前的分析,如果府衙里面,有人趁着陈尧咨审讯的过程中,暗中给娄彦先传递消息,让他交代出太后准备谋害官家生母的大案,这个人不太会是被利诱的,十之八九是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受了威逼,不得不冒着天大的风险做这件事。
&esp;&esp;所以陈尧咨让吕安道调查,所有接触过娄彦先的人员中,近段时间有没有表现出异状的,毕竟遭到威胁,表现在平时日,往往会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身边的人是能有所察觉的。
&esp;&esp;狄进原本认同这个查案思路,可方才娄彦先大受刺激后的反应,又让他隐隐察觉到,或许还有别的可能。
&esp;&esp;但他依旧认真地听了一遍吕安道的讲述,末了将关键点提炼出来:“一人叫柳言,点检文字,是积年书办,文笔干练,然近来连连犯错,甚至写废了一卷文轴,不过他在对娄彦先的审讯中,主动回避了几次;”
&esp;&esp;“一人叫李江,接替其父为杂事,入府三载,往日里倒还勤快,很得人缘,近来却常常不见踪迹,偏偏审问娄彦先的时候,他回回都出现……”
&esp;&esp;“最后一人就是仵作田缺,这位我还记得,此前的刘氏一案,就是此人草草验尸,增加了破案的难度,后来红伞验尸,他的表现也不如从其他县衙调来的仵作,如今还是消极怠工……”
&esp;&esp;吕安道点头:“正是这三人!”
&esp;&esp;狄进道:“安道兄以为,这三人嫌疑谁最大?”
&esp;&esp;吕安道确实有了偏向:“我更怀疑柳言,此人有转官之望,且一直为之努力,兢兢业业,若非有巨大变数,不该频频出错……”
&esp;&esp;狄进微微颔首。
&esp;&esp;唐朝之前,官和吏其实是没什么大区别的,如《陌上桑》里面,讲述汉代官人升迁,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许多士人都是会从没有品级的吏做起,积累功劳,通过入流,正式为官,能臣干吏,为将为相。
&esp;&esp;从唐朝开始,官和吏逐渐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阶层,到了宋太宗时期,中书门下的一位吏参加科举,高中进士,结果赵光义知道后,将那位考中的吏追夺功名,让他回归原本的职位,并且正式下令,严禁胥吏参加科举。
&esp;&esp;不过在宋朝,吏胥是可以通过考试和功绩,转为官员的,哪怕名额很少,但也是一条上升之路,到了明清,这条路也被彻底堵死,一天是吏胥,一辈子都是吏胥,甚至儿子孙子也是吏胥,真成吏胥世家了。
&esp;&esp;而现在三個嫌疑人里面,柳言最想进步,又有进步的能力,突然连基本工作都做不好,确实不合常理。
&esp;&esp;正在这时,又有一人匆匆来到吕安道身后,在耳边低语了一番。
&esp;&esp;吕安道听了后,身体一震:“有新的发现了,柳言家中幼子,已失踪月余,恐被乞儿帮的贼人掳走!”
&esp;&esp;狄进脸色沉下:“多大的孩子?”
&esp;&esp;“七岁!柳言有三子,前两子一个夭折,一个病逝,如今这个可谓老来得子,没想到……”
&esp;&esp;吕安道说到这里,咬牙切齿:“乞儿帮就会对妇孺下手,这群天杀的贼子,何时才能将他们统统扫灭!”
&esp;&esp;狄进默然片刻,轻叹道:“既如此,让柳书办过来吧!”
&esp;&esp;在两名衙役的左右看护下,一位相貌儒雅清瘦的男子走了过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气质不似衙门的吏胥,更像是书院里的讲学。
&esp;&esp;只是此时的柳言,迎着狄进和吕安道的注视,眼神明显有些躲闪,拱手一礼:“见过吕推官!见过狄省元!”
&esp;&esp;吕安道开门见山:“柳书办,令郎可曾寻回?”
&esp;&esp;柳言身躯一颤,想要压抑住感情,眼眶却当即红了:“没……没有……”
&esp;&esp;吕安道叹了口气:“柳书办,你糊涂啊,乞儿帮是不是让你给娄彦先带句话,便承诺把孩子还给你,那帮贼人能信么?他们可有实现承诺?”
&esp;&esp;柳言面色剧变,连连摇头:“不!不!我恨不得那贼首凌迟于市,受尽酷刑而死,岂会为他们传话?我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esp;&esp;吕安道紧紧地盯着他:“是么?”
&esp;&esp;狄进开口:“令郎是元月前后丢的,那时贼首已经被抓,你为何不通报府衙,审问贼首时,试图找到寻回孩子的办法呢?”
&esp;&esp;柳言苦声:“那恶贼无论怎么打,都是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