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可惜他连小东西的恐惧都咂得津津有味,既然像普通人那样彬彬有礼的询问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esp;&esp;那他只能贪得无厌。
&esp;&esp;“宝贝,你求着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可你想过没有,我一走了之,是在保护你。”湛衾墨随即一字一句如此从容道,“我梦里,夜里都渴着你的骨血和魂魄,随时都想把你吞吃入腹,你就不怕,某一天成为我的盘中餐么?”
&esp;&esp;若有似无的一句话,却晃的时渊序一时噎住了。
&esp;&esp;尤其是军人审讯犯人的直觉第一眼就告诉了他,那天血流成河的地下拍卖场里,安然若素站着的男人早已习惯了与邪恶相伴。
&esp;&esp;如果这个人是别人,他时渊序都能顺理成章地便把对方当成是可憎可厌的杀人犯从脑海里抹杀掉。
&esp;&esp;可偏偏却是湛衾墨。
&esp;&esp;以至于激起心底的全是战栗,脑海里却想的是怎么替这人收拾残局。
&esp;&esp;“我当然知道。”时渊序说道,“我的意思是……”
&esp;&esp;哪怕你不是人。
&esp;&esp;哪怕你作恶多端。
&esp;&esp;……我也。
&esp;&esp;认了。
&esp;&esp;他的语气却在这几个字销声匿迹了。
&esp;&esp;明明想要亲自说出口这句话,可再也不像当年那个小孩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心里事一股脑袒露给大人。
&esp;&esp;如果说出口后——对方又贸然离开了呢?
&esp;&esp;或者,男人所说的“伴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esp;&esp;哪怕直到世界尽头这句话,根本不像开玩笑。
&esp;&esp;“骂人的时候倒是伶牙俐齿,如今倒是害羞了。”湛衾墨不留情地笑,“还是我意会错了?你刚才想让我大庭广众之下表白,不过是随口胡说。”
&esp;&esp;“做一个能接纳恶鬼的伴侣,换我昭告天下和你相守一辈子,嗯,这样的交换倒还划算。可时先生,还是玩不起?”
&esp;&esp;“我……”
&esp;&esp;让这种冷清冷漠又极度讲究体面的男人当面承认和自己有一段惊心动魄的关系,自然是好得很,变相就是让这男人加倍向自己讨债。
&esp;&esp;对方可是元首大会的受邀嘉宾,他俩两个男人,还是医生与病人,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禁忌搭配,此番一表白,未来某湛大教授的风评有可能都被一窝端了。
&esp;&esp;从某种意义来说时渊序不介意一直赊湛衾墨的账,让湛衾墨体验一把鸡飞狗跳的人生后,更是念着他时渊序欠他的,便这辈子都离不开。
&esp;&esp;可无论如何让卡在喉咙的那一句话千回百转再加酝酿,都无法逼出唇边。
&esp;&esp;我答应做你的……
&esp;&esp;明明想开口,明明只有几个字,可原来要说出来都如此艰难,他甚至痛恨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软弱。
&esp;&esp;时渊序,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么?
&esp;&esp;你是怯弱到自己连光都不敢抓住了么?
&esp;&esp;你……
&esp;&esp;察觉到大男孩此时的脸竟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湛衾墨眉目意味深长,“罢了,从某种意义来说,做我伴侣对你来说确实不是一天两天能接受的事情。不过,我耐心有限,不会给时先生太多时间。”
&esp;&esp;随即,他抬了抬手腕上的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esp;&esp;时渊序错愕地愣在原地。
&esp;&esp;此时远处精英峰会的人士向湛衾墨示意,“湛先生,等会元首大会有一个签署仪式,需要所有嘉宾到场,请您到后台先准备一下吧。”
&esp;&esp;“嗯,我这就来。”湛衾墨道。
&esp;&esp;这里家族聚会的人已经议论纷纷了,“想不到精英峰会的嘉宾还专门来这。”“那不是湛教授么,看来在一个行业做到足够高精尖也能被邀请,真佩服啊……”有些家族的家主甚至腆着脸想过来搭话,但湛衾墨只是三言两语婉拒了,他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背过身去,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esp;&esp;再也没有回过头。
&esp;&esp;这是一个温和的男人,却也锱铢必较得很,一旦没有得到想要的利益和回报,便自然抽身而去。
&esp;&esp;看着男人的背影,逐步三步之外,再到五步之外,十步之外,对方干脆利落就这样抛下了他,俨然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宾客。
&esp;&esp;时渊序攥紧了手,手指的关节都泛了白。
&esp;&esp;他那一向透着桀骜神态的面庞忽然沉下来几分。
&esp;&esp;刹那落寞。
&esp;&esp;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对方从此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esp;&esp;屡次三番的拒绝,饶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泰然处之,更不要说这个万分计较得失的男人。
&esp;&esp;“湛衾墨,你站住——”
&esp;&esp;他突然开口,声音那么哑,那么沙,却一股脑将心里的热度全都不留余地地泼洒了出去。
&esp;&esp;“做你的伴侣,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我答应你。”
&esp;&esp;随即,时渊序的眼睫忽而垂落,语气甚至都颤抖了几分。
&esp;&esp;“可你告诉我,那七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esp;&esp;“这是我最后一次……再问你。”
&esp;&esp;明明前半句还强悍臭屁得很,到后面却尊严、骄傲都碾碎了,他甚至忘记伪装自己本不应该在意,如此这样还是冷静稳重的大人。
&esp;&esp;此时有人表演乐队正在奏响着乐曲,精英嘉宾们接受着记者采访,周遭全是人的嘈杂声,名利场的宾客们处于一种亢奋气息,许多人看见精英峰会的嘉宾便忍不住凑上前攀谈,更不要说湛衾墨这种英俊出挑的主,身边更是不远不近地聚着一批人企图争夺他的注意。如织的人潮就足以将他俩之间撕开一个巨大的裂缝,就像是无论如何都跨不过的崖,任谁想要越过都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决心。
&esp;&esp;可时渊序咬牙切齿,破罐子破摔的几句话,也一同被人群的喧哗冲散。
&esp;&esp;台上的话筒早就被挪作精英峰会的主持人用来热场,此时已经让第一个星球领导人发表了致辞,人群中更是爆发出在河道两岸都回荡许久的鼓掌声。
&esp;&esp;而他一个顽固的,舍不得区区自尊的大男孩,与这人人衣冠楚楚,名声赫赫场合压根格格不入。别人都在等待着随时与重大的人物攀谈周旋贪婪地汲取声誉和资源,他却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