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穆站在墙边悄悄偷看。
&esp;&esp;据平岚介绍,端母姓贺,单名一个蔚,在儿子出生后一直和丈夫分开住,有着自己的公司和产业,日常只会在某些需要夫妻共同出席的场合回到端家,是一位相当魄力的b级oga。
&esp;&esp;沈穆对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这几天一直很期待,今日一见果然发现她的外貌与气质都是人如其名的高贵优雅,单从外表来看根本不会有人能猜到她有端凌曜这么大的儿子,但眼神里流露出的气韵却能看出时光的沉淀。
&esp;&esp;不过他担心自己的目光太过无礼,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正打算鼓起勇气上前打招呼,心里却又忐忑起来,觉得自己刚从厨房出来身上可能会有油烟味,赶紧低头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esp;&esp;但是他越是着急,手上动作就越是慌乱,快五个月的肚子又明晃晃地挺着——沈穆忽然紧张起来,隆起的肚子仿佛昭示着他和端凌曜做过的某些事情,在与家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多少显得有些不得体。
&esp;&esp;毕竟是未婚先孕。
&esp;&esp;沈穆正要拿手臂上挂着围裙挡住肚子,端凌曜却已经引着贺蔚走到他的面前:“母亲,这是沈穆,沈家二公子。”又对沈穆道,“穆穆,这位是我的母亲,她姓贺。”
&esp;&esp;沈穆立刻抬起头,紧张地看向贺蔚:“贺阿姨好,我是沈穆。”
&esp;&esp;他心里存着想亲近的意思,于是没有选择更庄重的称呼,而是刻意喊得亲昵了些,但贺蔚却没应他,而是缓慢平静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
&esp;&esp;沈穆下意识屏住呼吸,带着审视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身上,那绝不是对儿子即将的订婚对象而感到好奇,而是一种评估、一种看物品的…价值评估,和那群人看过来的眼神没什么不同。
&esp;&esp;贺蔚不矮,又穿着高跟鞋,因此并没有比沈穆低几公分,她下巴微微抬起,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视线让面前的oga感到不适。
&esp;&esp;沈穆强忍住心里的不适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端家是家教严格的名门,对继承人的订婚对象自然也有极高的要求,而他的家世和出身的确不符合他们的要求。
&esp;&esp;所以,这是他脱离沈家必须要经历的。
&esp;&esp;总比……在那里要好。
&esp;&esp;沈穆脑中瞬间闪过一抹画面,顿时后脊发颤,揪着衣角的手指指腹泛白,端凌曜察觉到他的异常,问:“怎么了?”
&esp;&esp;“不…没、没有,”沈穆慌忙摆手,又对贺蔚道,“贺阿…贺伯母,您一路过来辛苦了,晚餐准备了些南城特色,请您去先尝尝吧。”
&esp;&esp;但贺蔚依然没有应他,她的目光最后停在沈穆隆起的肚子上——即便沈穆穿着宽松,又拿围裙半挡着,但肚子的隆起却非常清晰了。
&esp;&esp;沈穆发现她一直看不出任何喜恶的目光突然闪过一丝晦暗的厌弃,不由得弓起腰,将肚子完全挡在衣服下。
&esp;&esp;贺蔚面露不悦,又扫了他一眼直接转过身,边解开半湿的皮草外套随意往身旁一递,边淡声评价:“不如上一个。眼光和你爸越来越像。”
&esp;&esp;沈穆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递到眼前的褐色大衣,他一愣,还没来得及接过来,这件量身剪裁的昂贵大衣就如水蛇在眼前滑落。
&esp;&esp;贺蔚毫不在意:“我累了,准备泡澡水,送杯果蔬汁上来。”
&esp;&esp;好在平岚及时接住大衣,并立即交给一旁的佣人,上前道:“好的贺总,您的房间在三楼,我领您去。”
&esp;&esp;直到贺蔚跟着平岚一起上了楼,客厅的暖气这时才恢复运作似的,轰鸣着融化了空气里的凝滞,沈穆揪着衣角的手渐渐松开,脸色苍白地咬住下唇,慢慢靠在墙上按住自己的肚子。
&esp;&esp;贺蔚很不喜欢他,所以连一句话都不愿和他说。
&esp;&esp;他捂着肚子的手不住颤抖,十分钟前还满怀期待忐忑的心情完全坠入谷底,从心脏向全身发散的冷意足以凝固全身的血。
&esp;&esp;不如上一个的意思是什么,端凌曜的上一个恋爱对象吗?
&esp;&esp;原来端凌曜之前有过爱人。
&esp;&esp;沈穆骤然意识到这个事实,又觉得很惊奇,端凌曜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去爱别人,但这个念头宛如一根上锈的尖刺刺进心尖,从胸腔蔓延的钝痛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esp;&esp;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
&esp;&esp;他选择端凌曜,难道不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孤注一掷吗?沈穆问自己,毕竟如果那一晚他没有爬上端凌曜的床,那么现在他就会被沈家送给无数个男人,就会继续在那个不见阳光的地下室里无穷无尽地被抽血、被抽腺□□,直到腺体彻底损坏。
&esp;&esp;他不是因为喜欢端凌曜才爬他的床,沈穆强迫自己镇定,在心底告诉自己——
&esp;&esp;你只是为了从沈家逃出来,利用他而已。
&esp;&esp;不等他再想,眼前突然一暗,沈穆迅速回过神,仰头看去,是端凌曜站在他的面前。
&esp;&esp;“端先生……”沈穆喃喃唤道。
&esp;&esp;话出口,他明显看到端凌曜脸上的表情一怔。端凌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握住沈穆按在肚子上的手,将这冰凉柔软的五指攥紧在手心,几度张口欲说,又被他咽了回去。
&esp;&esp;alpha一贯是没什么表情的,至少沈穆和他认识这么久,很少看到他脸上有过大的表情波动,但今天他却难掩脸上的愧疚:
&esp;&esp;“我很抱歉,我母亲她…就是这样的人。正如你所见,我和她之间感情也不深,所以你不用在乎她的态度。包括之后见到我父亲,他们两个对你说的任何话都不重要,你都不用往心里去。”
&esp;&esp;沈穆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忽然模糊了,同样模糊的还有眼前的视线,他赶忙低下头,看着自己和端凌曜交叠的双手,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esp;&esp;胸腔蔓延的酸涩倒流回鼻腔,刺激着他的眼眶不由得湿了,一股陌生的情绪失控泛滥,这是在他的oy去世之后再也没感受过的情绪,越是忍耐,越是无法忍耐。
&esp;&esp;委屈。
&esp;&esp;他觉得委屈。
&esp;&esp;沈穆告诉自己不可以,委屈这种感情,是在有人爱你的时候才能拥有的珍贵情愫,他的oy爱他,他才能委屈,因为oy会拥抱他,现在没有人爱他,他委屈了又该找谁寻求安慰呢。
&esp;&esp;但是端凌曜又突然开口,望着厨房很认真地说:“抱歉,你这么辛苦准备的晚餐白费了。”他轻轻触上沈穆的脸颊,拿温热的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湿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解决,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