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有些疲惫的嗓子,道:“还是来一瓶青苹果味的汽水吧。”
汽水青苹果颜色的液体在降谷零眼中像是童锐嗓音的实体化,人有时候会对某样东西产生通感,这也是为什么一部分人潜意识里觉得数字有颜色。
少年的声音总是让他联想到青苹果掰开、啃咬时的脆响;拿起苹果,放到鼻下闻到的果香;还有的就是那抹不庸俗、充满活力的青色。
这样的声音,正常交流时总是给人一种年轻、充满活力的感觉,配合童锐看他的目光,扬起的笑容更加清爽;童锐撒娇时总是甜得很,又不至于腻歪,像是吃了一大口苹果后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最后是情动时,降谷零无法确切地形容,那大概是阳光下的青苹果在枝头成熟,被他摘下的刹那。
所以在看到苹果汽水,降谷零不由自主地选了它。
“我自己拿。”
“好的,哥哥。”似乎是喜欢他对“哥哥”两字的反应,童锐叫哥哥叫得愈发熟练了。
降谷零还知道一个小秘密,那就是童锐以往都叫他师哥的原因在于童锐觉得叫哥哥略显羞耻,所以平日里不是叫他哥,就是叫他师哥。
他有时会逗童锐,让他叫自己哥哥,童锐会被他逗得耳尖通红,目光谴责但又富有温情地看着他,最后随了他的愿。
但这种时候绝对不是在运动中、或者沙发里和床上,做了更深入的事,少年的羞耻心就早早抛于云端之外了,穿上衣服又会正经了起来。
降谷零感知到童锐支撑他的胳膊有力而牢固,松开环绕童锐肩膀的右臂,他伸手拿起一瓶苹果汽水。
他将汽水拿到童锐身后,另一只手握住瓶盖处扭打开,随着旋转,不与地面平行的瓶身不出意外地用冰冷的瓶底接触到童锐的脊背。
少年发出嘶的一声,不自觉地朝前挺了一下身子,降谷零拿着瓶子的手陡然抓紧,汽水涌了出来,迸溅在他手上,还有少年的后背。
这场面停顿了一秒钟,童锐随即无辜地看着他,表示自己在这场连锁反应里的无害。
“让我喝水,自己先喝了吧。”降谷零有些尴尬地开玩笑道,“喝一点?我一直觉得你的嗓音很像青苹果。”
“所以童锐喝苹果汽水会有什么奖励吗?”童锐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怎么,又想到什么了?”
童锐吻了吻他的唇,抬眼说道:“想吃青苹果汽水味的吻。”
“没个正经。”降谷零这么说着,却又放任了少年的动作。
想看
青苹果味最终不仅仅停留在了他们的吻间。
它蔓延在整个房间中,滴入在汗水、混合进白色的细沙间,又沉吟在旋律里,最终坠入柔软的床上,交融进白与黑的纠缠深处。
旁边,男人沉睡进梦里,柔软的金发凌乱地贴合着脸颊和头皮,它们之间闪过晶莹的水色,就像男人被吻滋养的唇,两片平日里轻且薄、如花苞似的唇瓣,此时正如夏日阳光下绽开的花朵绽放、更加红艳。
他的呼吸沉稳悠长,眉头舒展,一呼一吸间像是要慢慢沉进柔软的被褥深处,童锐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们大概是同一时间睡去的,没有言语,只有在对方腰间收紧的双臂,和向下蜷缩进入怀抱的泰然。
这个动作似乎做过许多次,在他没有犹豫地钻进男人满是汗水和热气的拥抱里,他反应过来,惊讶地抬头看男人,男人那因为疲惫已经开始迷离的眼睛此时却分外明朗,脸上划过看到雨后彩虹才有的色彩,童锐无法精准地去形容当时降谷零脸上浮现的笑容,里面掺杂了很多滋味,但童锐可以肯定,里面最多的是欣喜。
也许是这个笑容牵动了他的神经,所以在短暂进入无梦的睡眠后,童锐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的思维像是窗外无云的星空一般在无垠的夜幕中闪烁着,许多破碎的记忆划过星空,被男人坚实有力的怀抱一一揽住,送进他的脑海。
他一直望着这张面孔,起初背景夜总会那昏暗暧昧的走廊,是咖啡馆烹饪台后面木色的橱柜,后来是温泉、是花海、是天空,在厨房、在车里、在寂静的夜和波澜的海上。
柔然的金发、麦色的肌肤、那唇、那眼变成了一个个轻松埋进记忆深处的锚点,每每抖露出都是擦拭崭新的画面,这张面孔、这个人构成了他18岁的浓墨重彩,随着记忆一点点重组、复苏,童锐眼前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划过,他无声地抽了抽鼻子,再次将自己埋进降谷零的怀抱里,安然睡去。
当降谷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身体依旧疲惫,他的精神却分外亢奋,他怀里的少年钻出盖到脸侧的被褥,墨色的半长发蓬乱,苍白的肤色带着热的红晕,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让降谷零的心随着抖动了一下。
他似乎预知到了什么,但又担心是自己多想了,只能看着少年阳光下金色如琉璃顶的眸子,揽住少年腰的胳膊多用几分力气,让他们紧紧相依。
“师哥,早上好。”少年说着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有些嫌弃地抱怨道,“好粘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随着童锐的那声“师哥”,降谷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重新学会跳动似的,跳动得格外有力。与童锐再见以来,他都再没听过少年开口叫他师哥了。
许是尴尬陌生,失忆的童锐都是自己称呼他为你,又或者干脆放弃称呼他,即便是情动时,称呼他的也是“哥哥”,不是他们之间几乎快熟过头、能闻到发酵酒香的“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