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只觉谢昭华浑身一颤,突地朝后大退了一步,如避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esp;&esp;“谢三。”
&esp;&esp;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抬头望了她一眼,如玉的脸孔雪白,眸色昏暗。
&esp;&esp;顾淼直直望着他的一双眼:“我只求你一件事,此去突兰,你帮我,向我爹,带一句话,你肯是不肯?”
&esp;&esp;话音落下,寂夜凄凄,谢三没有立刻答话。
&esp;&esp;耳边忽然听见了一声鸟啼,顾淼回头望去,夜中的眷湖,倒映光华,满池碎月,而湖的另一侧似乎走来了一道人影。
&esp;&esp;顾淼猛然睁开了眼睛,窗外的鸟啼清悦,接连又啼叫了数声。
&esp;&esp;她揉了揉发疼的鬓角,大概是昨日提到谢氏的缘故,她竟然梦到了谢三。
&esp;&esp;久违的愧疚卷土重来,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esp;&esp;顾淼长舒一口气,妄图舒尽胸中浊气。既然重活一世,若能不见,她也不必连累了谢三。
&esp;&esp;她晃了晃发沉的脑袋,翻身而起。收拾妥当后,便去了营中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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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欲制敌,先发制人。
&esp;&esp;要御顺安,独守顺安,断断不能行,因此,营中开始以舟为器,沿着关河,进行操练。
&esp;&esp;与此同时,唐县的铁石业已开采,造剑制刀,热火朝天。
&esp;&esp;湖阳城中,高恭是在邓卓死后的第七日,才得到确切消息。
&esp;&esp;高宴发信来“借兵”五万,高恭捏着书信,怒不可遏:“他以为他是谁,草草杀了人,还敢有脸来向我‘借兵’,替他善后。”
&esp;&esp;他将一纸书信撕个粉碎,通通扔到地上,在堂中烦躁地走来走去。
&esp;&esp;“顾闯要御城,他也要御城,上赶着去孝敬未来‘岳丈’么!”
&esp;&esp;高宴出走顺安,并非他的意思。本就是高宴一意孤行,他原以为高宴此去是为与顾氏结亲,万没料到,他是为了去杀邓氏。
&esp;&esp;“将军息怒。”刘蝉在一侧为他轻轻打扇,柔声劝道,“将军不是一直想取邓鹏项上人头,顾闯未必不能成事。”
&esp;&esp;“他懂什么!”高恭像是全无耐心,“他就是个穷兵黩武的武人,他在邺城,是因为经营多年,周围又无劲敌,他以为人人都像弃城而逃的刘湘,化狄之流,邓卓死了,邓鹏真要杀上顺安,是为报血仇!”
&esp;&esp;刘蝉默然了片刻,只问:“将军难道真不‘借兵’,真要眼睁睁看顺安落于邓氏之手。”
&esp;&esp;当然不可能。
&esp;&esp;顺安是关河上游,若是邓鹏真取下顺安,往南水路,便永无通行之便。廉州不取,绵州更是鞭长莫及。
&esp;&esp;况且,唐县如今有了铁石。
&esp;&esp;想到这里,高恭气得胸膛起起伏伏,唐县一事,高宴竟然隐而不报,而高檀……
&esp;&esp;是啊,高檀自去了顾闯身边,仿佛与他再无瓜葛。
&esp;&esp;高橫死在了花州。高檀竟然又随顾氏去了邺城,转而南下顺安。
&esp;&esp;他的翅膀也硬了。
&esp;&esp;高恭越想越怒,脑中“袖手旁观”的念头一时占了上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是顾闯和邓鹏打了个两败俱伤,于他,才是好事。
&esp;&esp;只是……只是邓鹏屯兵廉州日久,不趁此挫一挫锐气,恐怕往后更难降他。
&esp;&esp;高恭一时难以决断。
&esp;&esp;然而,廉州邓鹏的信却在七日后,分别到了高恭与顾闯的手中。
&esp;&esp;两封信的内容一模一样,其中唯有寥寥只言片语,便是要用高宴项上人头赔上邓卓性命,若将高宴送到廉州,邓鹏允诺可以不动顺安,不杀顾闯和高恭的一兵一卒。
&esp;&esp;高恭将欲作何打算,顾淼尚且不知,但她敏锐地感觉到,自收到邓鹏的信后,顾闯的态度有了变化。
&esp;&esp;倘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平息此事,有何不可?
&esp;&esp;顾闯自知眼下兵力不敌邓氏,占据顺安之后,他本就打算先韬光养晦,且说,邓卓如何死的,他一清二楚,和顾氏半分干系都没有。
&esp;&esp;高宴与邓氏的仇怨,与他何干!
&esp;&esp;御敌十万,不若擒拿一人。
&esp;&esp;这本帐,算来算去,怎么才算吃亏,他算得明明白白。
&esp;&esp;但是,这一切皆要仰仗于邓鹏言而有信,他得了高宴之后,真会善罢甘休。
&esp;&esp;顾淼的视线扫过顾闯,侧脸望去,方见齐良躬身一拜,徐徐劝道:“将军三思,邓鹏素来狡诈,此信未必不是试探,倘若将军真听信了邓鹏信中之言,未必不是以软弱之姿示人,邓鹏便知顺安许是不能与之匹敌,他得了高宴,若再突袭而上,照样可直取顺安。如此一来,将军既伤了与高家的情分,又难守顺安,着实不智。”
&esp;&esp;顾淼听得一怔,抬眼果见顾闯的神色倏然变冷。
&esp;&esp;“齐大人,以为我不智?”
&esp;&esp;齐良面上掠过一丝惊讶,缓缓摇头道:“非是将军不智,而是此计不智。”
&esp;&esp;闻言,顾闯的脸色却没有好转,他的面色阴阴沉沉,拂袖怒道:“通通出去!”
&esp;&esp;顾淼随齐良走到房门外,有心要劝他几句。
&esp;&esp;齐良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esp;&esp;阿爹还在气头上,此刻说话,难免火上浇油。
&esp;&esp;顾淼晓得他的心思,便只朝他拱了拱手。
&esp;&esp;她不免心中叹气,阿爹的脾气真没有变,平日里,尚能采纳谏议,可是一旦自己真定下了主意,便多了几分急躁。愈是往后,愈是如此。
&esp;&esp;攻城略地,自大自傲,头晕脑胀。
&esp;&esp;他素来看不惯高家,高宴擅自杀了邓卓,他自然更不喜高宴。
&esp;&esp;是以,她晓得他几乎已经有了决断。
&esp;&esp;顾淼脚步一转,朝高宴所在的院落而去。
&esp;&esp;金乌坠了地,院中灯烛闪烁。
&esp;&esp;高宴独坐亭中饮酒,亭前拨弦的乐伶尚在。
&esp;&esp;此时此刻,他竟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esp;&esp;顾淼见状,停驻脚步,正欲掉头离去。
&esp;&esp;高宴扭头,却已注意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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